王沈(生卒年不详),字彦伯,高平(今山东巨野)人。西晋文学家。
王沈出身寒素,虽少有俊才,又不取与世沈浮的态度,遂为豪门所压抑。仕郡文学掾,不尽得意,大概于晋武帝死后不久,“王政凌迟,官才失实”,即辞官归隐,“还终于里闾”(《晋书·本传》)。晋承袭并发展了曹魏的士族门制度,不用说似王沈一般的寒素之士,就是像左思,虽有贵嫔妹妹相撑持,亦感到沉重的压抑,故而写作《咏史》以抒怀。王沈归隐以后,对于制度所造成的人才途路上的障碍,相比较而言较之左思还要清醒:“贱有常辱,贵有常荣,肉食继踵于华屋,疏饭袭迹于耨耕。”士族制度本身只能是封建最高统治者与其相荫袭的王公贵族,共同分享权利、财产、尊荣等方面的制度化、合法化而已;作为寒素之族只能在这种制度下被宰割被役使,“欲适煌煌之堂”,简直就是痴想。何况制度本身所产生的弊端必然是:“谈名位者以谄媚附势,举高誉者因资而附形。”人才标准参照系的错讹,价值观念的本末倒置,必然滋生出更多的丑恶行为和丑恶的心态,要保持人格的不扭曲,生于斯时则极为不易,何况还要以不扭曲的人格而“欲适煌煌之堂”就更不易了。因此王沈不仅以此绳己,还以此诱人而作《释时论》。
《释时论》仿对问体,设有冰之子发问,从常与非常提出许多诘难,而王沈以一个智者的面目予以辨解。其中心点则是,从一般难及个别,就必然生出眩惑;从正常推及不正常,就必然产生不解。就时间而论,对每个人都应是平等的;而就机遇而论,每个人的情况就会千差万别。只有辨别时与时的不同,才能洞悉当今社会的诀窍;只有辨别时与机遇的不同,才能透彻人生的曲折。在王沈看来,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用常道来观察非道,从一般论及个别。既然当今之世,“以子孤寒,怀真抱素,志凌云霄,偶景独步,直顺常道,关津难渡,欲骋韩卢,时无狡兔,众途圮塞,捉足何错!”从而渲泻了他的愤激之情。王沈似乎在向有冰之子阐释,实际上则是王沈自己所取的一条现实路线及自己所取这条路线的现实根据。
在晋,先是有刘毅用谏的形式表示了对士族制度的否定;后是左思用诗的形式表示了对士族制度的愤慨;而王沈是用论的形式提出了对士族制度的控诉。这足以说明王沈在当时所达到的认识高度及深度;由此可以确定王沈在思想认识史上和西晋文学史上的地位。至于稍后的松滋令吴郡蔡洪作《孤奋论》,“与《释时》意同,读之者莫不叹息”(《晋书》本传),就更证明了这一点;再后来的干宝作《晋纪总论》,再次汲取王沈的意见,就又一次证明了这点。
王沈著作多佚,仅《晋书》存《释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