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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叶子是老沔阳的一种传统年节小吃,是麦芽糖和炒米混合在一起制作而成,与孝感麻糖制作工艺相似,却远没有孝感麻糖的精致与盛名。

  进入腊月,各家各户便进入了制作麻叶子的前期准备,一方面将家里的大麦(小麦可不成)淘洗、保温、发芽,第一道环节的发芽可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记忆当中好像曾有一回因麦芽的生长受阻,而导致当年麻叶子制作不成功的经历;另一方面要将糯米蒸好后直至嗮成硬邦邦一颗颗米粒后炒制成炒米,待两方面准备工作就绪后,麻叶子制作之戏才开始正式上演。

  鸡叫二遍的时候,家里人便开始将前晚已经磨好的米浆(米和麦芽)上锅熬煮,劈柴火的给力让麦芽水与麦皮迅速分离,这时候便可用悬挂在屋梁中豆腐架子(即两根交叉的棍子头上系着一个布袋)开始过滤,随着两手不断摇晃来摇晃去麦芽水逐渐过滤出来。天开始慢慢放亮,进入锅内二次翻煮的纯麦芽水开始发挥作用,紧接着一股沁脾的糖香慢慢侵入鼻息,糖香引得大人小孩纷纷围到了锅台边,叽叽喳喳吵着要喝麦芽水,不算吝啬的祖母为了保障胜利果实只得吓唬我们麦芽水喝了肚子要疼死的,吓得我们赶紧丢下水瓢,直到浓香四溢时我们再次侯在灶边,祖母才舀下一小碗供我们品尝。只是,这时候的糖浆已经开始变稠,腻在喉咙处不好吞咽。待到锅铲上的糖呈一排排冰凌状时,祖母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糖熬好之后,余下的工作便是切麻叶子了。这时候大多已到点灯时分,为了增加切麻叶子的人手,隔壁邻居被邀约过来。大力气的父亲将厨房门卸下来洗干净后作为案板,随后的步骤是放一点糖稀到锅里,把已经炒好的炒米倒进去快速的将其揉成一坨后放到案板上,父亲用刀一点一点地压平,直到压成直条后分发给帮忙切麻叶子的人们,随着切、切、切的声音响起,长约两寸、宽约一寸的麻叶子齐刷刷切了下来。刚切成的麻叶子软软的,等冷了之后,就会变得特别香脆,特别馋人,慷慨的祖母每每都会隔壁左右送上一瓢刚切的麻叶子,随后便将切好的麻叶子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紧口坛子内。我们除了当天可以奢侈享受外,为防偷嘴,母亲通常都是将麻叶子放在楼上的楼板上,想吃上一口,还得搬梯上楼,小心谨慎,印象中一坛子的麻叶子一直能吃到开春。

  除了这种纯粹的米糖结合的麻叶子外,还有一种掺了少许芝麻和橘子皮的麻叶子,遇到年景好的时候,母亲会将炒香的芝麻和橘皮掺入进去一点点,味道会更香,口感会更好,只是那个年代,农人虽是种了芝麻,但基本上上交公家,自家享用不多,橘皮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也是稀罕物。切麻叶子接近尾声的时候,通常会留下少许碎末,祖母会用剩下的糖将这些碎末捏成一个个的小麻球,因为糖比较多,很甜,小孩子很爱这一口,只是你如果贪吃忘记抹嘴就去睡觉的话,老鼠可会半夜跑来0你的嘴与你分享甜蜜哦。

  嫁到婆家以后以后,相隔不到10公里的距离,乡风是如此的相似,家里熬糖成为年年过年必备传统节目。通常这个时候婆婆都会等我放假在家时共同合作,这给了我回乡过年无限动力与向往。等到年关过后,婆婆都会喜滋滋将麻叶子、翻饺子、荷叶子、炒米这些家乡小吃分成若干份,让麻叶子们远隔千山万水来完成婆婆对儿女们的那份浓浓的爱与念想。

  随着爹爹婆婆的进城,家里已经没有地方没有环境可供熬糖做麻叶子了,市场上为了迎合人们口味,已经开始将这些传统食品作坊化、产业化,到处可见各种口味的麻叶子。市场已很好的帮我们完成了一切,速成了一切,无需我们再劳神费力。但市场却又像一只无形的手割裂了过去食品制作的整个过程,买到的这些传统食品除了钱物交换之外,和我已没有任何关系,拿到手、吃到嘴里的食品已没有半点温度,我和食物之间已不存在哪怕是一丁点儿感情。

  安静下来时我也曾想,相比现在琳琅满目精美食品,麻叶子是那么粗糙,那么不起眼,是什么让我如此记忆深刻如此难忘。也许只有那个年代出生的人才有这份切肤的体会吧!也许是麦芽糖的甜还在久久回味吧!更或者,是我们在祖辈面前绕膝承欢这份温暖记忆留存心底吧!

  只是,熬糖切麻叶子的经历只能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为了挥之不去对逝去岁月的回忆。是的,我们的生活已经永远地改变了,我们已回不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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