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是安徽医学特别是徽州地区新安医学发展的鼎盛时期,主要表现是学术思想活跃,医学经典著作研究、诊断学、药物学、方剂学、医案以及临床各科都取得了重大成就,出现了一大批医学名著。据初步统计,明清时期安徽医家和名医计约1382人,约占清以前有名可考的安徽医家总数的92%,其中新安医家约计545人;明清两代安徽医著计约600多种,约占清以前安徽医籍总数的87.7%,新安一隅计约400余种。 医学思想影响较大的有汪机的“遵古而不泥古”的思想,孙一奎在“命门”、“三焦”争论中的见解和方有执创立的《伤寒论》“错简说”。 汪机明代祁门人,行医数十年,活人以万计,著医著13种,是明代中国著名医家之一。在学术思想上,他崇尚元代医学家朱丹溪,立论多主丹溪之法,但不限于一家,对于株守丹溪的见解,他还加以批驳,表现了他的“遵古而不泥古”的精神。在这种精神指导下,他兼取众家之长,提出了“调气补血,固本培元”的医学思想,强调“补阴以益血,温阳以养气”;“气血调和,邪不为害”,反对单纯强调以寒苦之剂滋阴而忽视温阳。在外科治疗上,他主张调理元气,先固根柢,不轻用寒凉攻解剂,同时强调分别阴阳,戒滥用刀针。 孙一奎明代休宁人,汪机再传弟子,有医著4种,汇为《赤水玄珠全集》。在有关“命门”的争论中,他反对“命门为右肾”、“命门属相火”等见解,引进太极对命门作了阐发,认为“命门乃两肾中间之动气,非水非火,乃造化之枢纽,阴阳之根蒂,即先天之太极”。在“三焦”是有形或无形的争论中,孙一奎主张“三焦无形”,而以人体功能对其进行研讨,认为“三焦”虽分上、中、下,只是“分其功能,亦无形质”。这些见解,在中医学史上颇有影响,对中医理论体系的完善化起到一定的作用。 方有执明代歙县人,他认为西晋王叔和编纂的东汉张仲景的《伤寒论》言简文奥,意义难明,编次混乱,眉目不清。经过20多年的努力,重新编次该书,逐条辨析,著成《伤寒论条辨》,并将太阳病归纳为风伤卫、寒伤营、风寒两感营卫俱伤3种,以有关条文予以类归,创“三纲鼎立”学说。方有执的这些创举,大大推动了对《伤寒论》的研究,形成了赞同方有执的“错简派”,与之对立的“维护旧论派”和对二者都不赞同的“辨证学派”等等。 此外,在探讨中医基础理论中,安徽医家还出现了不因袭《内经》等著作的“心主思维”的传统旧说,力主“脑主思维”的见解。兼通医学的方以智在《物理小识》中明确指出:“人之智愚系脑之清浊”,“至于我之灵台,包括县寓,记忆今古,安宀真此者果在何处,质而稽之,有生之后,资脑髓以藏受也。”这是中国古籍中关于脑主思维的明确记载。休宁名医程杏轩、汪昂在他们的著作中,也引用明末抗清英雄休宁金正希的“人之记性皆在脑中”的论述,主张“脑主思维”。 这一时期安徽研究中医经典的著作,除上述《伤寒论条辨》外,还有70余种,在全国影响最大的是:明代歙县吴昆的《黄帝内经素问吴注》,将《素问》原文分段注解,注文朴实简明,有所阐发,是国内《素问》主要注本之一。明末清初休宁汪昂的《素问灵枢类纂约注》,一反过去多数医家注释《内经》愈注愈多,愈释愈繁的作法,“务令语简义明”,因而内容精简,条理清楚,给后人学习《内经》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药物学、方剂学重要著作有:朱木肃主纂的《普济方》,内容包括总论、脏腑身形、伤寒杂病、外科、妇科、儿科、针灸等,收集资料极为广泛,各种疾病的治法十分丰富,既是一部医学研究和临床参考的重要文献,也在保存中国古代医药文献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吴昆撰《医方考》,选有历代常用方700余首,按症分类,每类下集方若干首,每方又“考其方药,考其见证,考其名义,考其事迹,考其变通,考其得失”,是中国第一部注解医方之作,深受国内医家欢迎,并传入朝鲜、日本。明代祁门陈嘉谟撰《本草蒙荃》,偏重于生药研究,论述药物447种,附录药名295种,讲究药材产地,严分药材性质,对药材的保管、气味、炮制方法也论述较详,并“创成对语,以便记诵,间附己意于后,颇有发明,便于初学”。汪昂撰《本草备要》和《医方集解》,前者具有由博返约,既备且要的特点,选适用药物400种,列其归经、气味、主治之由等等,后者共收正方300余,附方过之,分列21门,并附急救良方,二书在医学界影响颇大。此外,汪昂还撰有《汤头歌诀》,以诗歌、韵语将300多首方剂编成歌谣,简明扼要,便于记诵,至今为学习中医的重要入门书籍。 医案的重要著作有明代歙县江..王编《名医类案》,上采《史记》、《三国志》所载扁鹊、淳于意、华佗诸人,下迄元明医家,分201门,包括内、外、妇、儿、五官等科,病案颇多,是中国第一部总结历代医案的著作。明代祁门陈桷编《石山医案》,石山为汪机别号,他的遵古而不泥古、临床诊治随证变通而不拘一格的思想,在其医案中多有体现,本书的问世对于纠正宋、金、元以来或偏于温燥之药,或偏于寒凉之剂的偏向,起到了积极作用。 内科学的重要著作有明代阜阳张鹤腾编《伤暑全书》,全面汇集了各种伤暑病以及与之有关的疾病及其主治方剂,颇有临床指导意义。明代歙县吴澄撰《不居集》,首创“外损”学说,弥补了中医治疗虚门的一大缺陷,并在治疗外损上反对乱用补药而创“托法”和“解法”,炮制了“补托”、“解托”的多种方剂,还提出“理脾阴”的新理论,自制“中和理阴汤”等9个有效良方,对脾胃学说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此外,孙一奎的《赤水玄珠》中有内科杂病67门,每证之下所列方药,条分缕析,对辨症施治大有助益。 外科学的重要著作有汪机撰《外科理例》,全面论述了外科病症的证治,并附临床验案和附方265首,提出了“外科必本诸内,知乎内以求于外”的思想,认为治疗外科疾病不能单凭手术,应从整体出发,临床上一方面反对滥用刀针,另一方面对宜于手术者又强调早期手术,持论独特,随证变通,很受医家欢迎。清代芜湖顾世澄撰《疡医大全》,汇集《内经》以下历代外科著述,分类加以编纂,多附作者按语和经验良方,尤其是对唇裂修补术的介绍,在麻醉、手术步骤、缝合止血、术后护理等方面,均接近现代水平,有关肛门闭锁,阴道闭锁等手术的介绍,也符合科学要求。 儿科学的重要著作有清代贵池夏鼎撰《幼科铁镜》,该书根据小儿不能自述病情,切脉问症也有困难等特点和“病于内而形于外”的思想,强调通过“望形色、审窍苗”以提高望诊的准确性,治疗上详细论述了推拿术的应用,在小儿惊风的认识和治疗上也有新见解,所创方剂“天保采薇汤”以及书中不守成法、随证变通的思想,都有参考价值。清代歙县许豫和著《许氏儿科七种》,包括《怡堂散记》、《橡村痘诀》、《痘诀余义》、《重订幼科痘症金镜录》、《小儿诸热辨》、《散记续编》、《橡村治验》等,内容丰富,是许氏行医60余年的经验总结。 喉科学重要著作有清代歙县郑宏纲撰《重楼玉钥》。郑氏为著名喉科专家,其兄弟子侄儿孙辈不少人以喉科为业,至今已有8代。《重楼玉钥》分上下两卷,上卷论述咽喉部位和生理意义,喉科疾患的诊断和预后,36种“喉风”的名称、症状、治法、方药等,卷末附“梅涧(郑氏号梅涧)论症”,对白缠风(类似白喉)的病理、疗法有独到见解,为后人创“养阴清肺汤”治疗白喉奠定了理论基础;下卷专论喉科疾患的针灸疗法。该书由于密切结合临床实际,很受医家欢迎,至今仍有参考价值。 眼科学重要著作有清代桐乡(今桐城北)顾锡著《银海指南》,内容详备,除系统阐述眼病理论外,以强调内服药治本的重要性为其主要特点,在中医眼科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产科学重要著作有清代休宁汪吉吉著《产科心法》,内分种子、胎前、临床和产后4门,对产科常见病的诊治记述扼要,是一部较好的产科专著。 传染病学重要著作有清代叶桂著《温热论》和余霖著《疫疹一得》。叶桂祖籍歙县,后来迁居苏州,《温热论》为其门人所辑,从理论上概括了温热病的发病途径和传染规律,提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送传心包”之说,创卫、气、营、血辨治温病,还总结了察舌、验齿、辨别斑疹和白痞的诊断方法,为温热病学说体系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余霖桐城人,长于治疫病,倡用石膏重剂泻诸经表里之火,所著《疫疹一得》重点论述了疫疹证治,颇多临床心得,强调“疠气”致疾皆从口鼻而入,疫毒和胃非石膏不足以清解,创治疗热疫名方“清瘟败毒饮”。 针灸学重要著作有汪机撰《针灸问对》,论针法、灸法及经络腧穴,皆据《内经》、《难经》、《甲乙经》及诸家著述,设问对以发明其义,并提出“针能泻有余,不能补不足”的独特见解,极言误灸之害巧立名目之诬,内容简明,论述扼要,流传极广。 综合性医籍重要的有明代祁门徐春甫辑《古今医统大全》,包括明以前历代医籍和经史百家文献中的医学内容,既引录古说,也有徐氏的阐发,对理论研究和临床应用均有较高参考价值。清代歙县吴谦等编的官修医书《医宗金鉴》,内容论述各科疾病的诊断、辨证、治法、方剂等,虽包罗万象,但叙述简要,且有插图、歌诀,刊行至今一直是初学中医的必读书籍。 除上述各方面的成果外,明代安徽医家还发明了具有世界影响的人痘接种法,为消灭天花的祸害做出了重要贡献。清初俞茂鲲所著《痘科金镜赋集解》记载:“闻种痘法起于明朝隆庆年间(1567~1572年)宁国府太平县,姓氏失考,得之异人丹传之家,由此蔓延天下,至今种花者宁国人居多。”这是中国有关发明人痘接种法的最早的较为确凿的记载,证明至迟在16世纪中叶,安徽医家已完成此项发明。至于人痘接种的具体方法,据《医宗金鉴》等书记载,有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水苗法等。这一发明不仅在国内广泛流传,而且很快传到国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