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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西和,1928年12月生于河南省偃师县顾县村。1944年偃师沦陷,日寇洗劫顾县村,任西和难忘帝国主义烧杀抢掠的罪行,对侵略者产生了强烈的仇恨。
1951年五一节,任西和参加声讨美国反动派的-大会,并报名参军。会后回到家里,向年近花甲的父亲任建章讲述大会上抗美援朝、报名参军的动人情景。任西和对全家说:“咱中国人不欺负别人,也决不受别人的欺负。县长在大会上的控诉,使我心里直冒火!当年咱们顾县村受日本人的残害,老少爷们谁能忘记?美国鬼子要是打过来,比日本鬼子还要狠。野兽要吃人,躲也躲不过,就得拿起武器同他们拼!”
父亲点点头说:“对!这就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任西和又说:“这一回光咱一个顾县村报名参军的就有二三十个。村里文教委员高汪老汉送子参军,还做诗一首:‘盘古开天到如今,毛泽东领俺闹翻身。美帝发动侵朝战,要送我儿去参军。’”
任建章高兴地把桌子一拍,站起来连连称赞:“好诗!好诗!!”任建章年轻时上过师范学校,也教过书,激动地说:“我要年轻20岁,参军上朝鲜,一定第一个报名!”接着他背起岳飞的词《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1951年9月,任西和随部队入朝。11月,他被分配到第六十七军二○○师六○○团三营机炮连一排二班。部队以每天70多里的速度沿着山路奔赴前线。
1952年的一天,部队又开始急行军,正走着,美机突然投下了几十颗炸弹,路旁三间草房燃起了熊熊大火,里边凄惨的叫喊声传到了任西和的耳边。他顿时热血沸腾,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危险,奋不顾身冲入火海,把一位朝鲜老大娘救了出来。
1952年10月,任西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53年夏,任西和所在的第六十七军要打一场恶仗。战场是金城向东延绵的“凸”字型宽约20公里、纵深最深处近9公里的地区,是美军李承晚军长期经营的防御体系。这一线阵地,被联合国以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家乡——密苏里州命名,称之为“密苏里防线”,与美国著名的“密苏里号”军舰同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远东美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为首的同盟国军代表,就是在这艘军舰上,接受了日本天皇的投降书。现在南朝鲜军第二军团据守此处,他们叫嚣要像“密苏里号”军舰一样,成为打不烂的钢铁防线。
志愿军决心啃掉这块硬骨头,第二十兵团司令员郑维山把“密苏里防线”比作一头牛,将其中的8837、9492高地和十字架山比作牛的三条腿,打下这三个“点”,就等于砍断牛的三条腿,美军必然拼命反扑,预计战斗将十分残酷。郑维山下达命令:“摧毁敌军‘密苏里防线’!打下防线的三个重点!六十军率部攻打8837高地和9492高地,六十七军主攻十字架山。近战杀敌,必须打出军威、打出国威!”
任西和迅速和战友挺进十字架山前的战斗区域。
十字架山,原名为首洞南山。此山位于北汉江西岸,高663米,以主峰为核心向外伸出四个大山梁,形状如十字交叉,故部队形象地称之为十字架山。十字架山由南朝鲜军第八师二十一团据守,构筑了坑道、盖沟、交通壕、掩蔽部;设置了铁丝网、地雷区,形成了密布交织的环形防御体系,被南朝鲜军吹嘘为“首都高地”、“京畿堡垒”。
第六十七军-把攻克十字架山的任务交给了二○○师,二○○师又把主攻任务交给六○○团,任西和所在的三营重机枪连是冲锋部队的胜利保障。一百多名英雄战士在荒草中潜伏了一天一夜,静等着进攻的命令。
1953年6月12日晚21时整,突然,两红一绿信号弹向天空升起,志愿军全部炮火集中急袭面积四公顷的十字架山主峰。顷刻,地动山摇,腾起一片火海,对方的照明弹被浓厚的烟尘遮盖了,像一盏盏小油灯飘摇着熄灭。
在炮火声中,机枪班迅速前进,搭人梯,上峭壁,很快把重机枪架在一片荒山坡和悬崖峭壁之间。在机枪跟前趴着的,是机枪射手贾连福和弹药手任西和。这是前沿阵地,敌人的前哨已被震迷,有五个士兵跪下举枪投降。
炮火转向纵深射击,志愿军开始冲锋。这时候隐藏在前面坑道里敌人火力点和山梁上的重机枪疯狂地向志愿军射击,严密地-着志愿军的冲击道路。排长高喊一声“打!”贾连福立即扣动扳机,机枪子弹连珠般射向敌人的火力点。
贾连福的射击技术在全团是数一数二的,加上任西和这个得力的助手,这挺重机枪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可是在任西和去换子弹带的时候,对方的一发炮弹落到机枪附近,贾连福机警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四处飞溅的弹片。机枪的枪架却被炮弹片崩劈了。
机枪架断了,贾连福一射击,机枪就往一边歪,子弹扑哧扑哧落在荒山坡的烂泥里。敌人的机枪嚣张起来。正在一条小山梁上向前冲锋的三营九连指战员,趴在山坡上不能前进。战士们接连不停地向前冲,不停地倒下去。
这时再换别的机枪,时间已来不及了。利用别的东西代替枪架,在这漆黑的夜里,在这荒山坡上,怎么能找到呢?多拖一分钟就会增加部队的一分伤亡,贾连福急得出了一头汗,双手抓着崩劈了的机枪架,汗珠落在停止跳动的子弹带上。就在这时候,任西和上来了。他把刚取来的子弹带放在贾连福跟前,蹲下身子,用双手抬起火热的枪身,放在自己的肩上,急切地喊:“贾连福同志,射击吧!”
机枪发出一千多发子弹,打一个山头换一个阵地,机枪身已经发出暗红色,枪身把任西和的军衣烫焦了,喷出一阵浓重的焦糊味。任西和的双手和右肩像放了一把刚刚烧红的烙铁。他害怕贾连福不忍心开枪,就装着没事一样笑着:“放心打吧,保险比枪架子还好使唤!”
贾连福知道,一个打了这么久的机枪放在一个人的肩上,不说别的,就是排出来的弹壳也会把人肉体崩烂。他停止了射击。任西和急了,声音也变了,他大声喊:“情况危急,没看到冲锋战友倒下吗?打!”
这时刚从营参谋长那里回来的排长急促有力地说道:“我们都是共产党员,为党献身的时候到了。西和同志,再坚持一阵,随后换你!”排长关切地望了望任西和,果断地命令贾连福:“射击!”沉寂的机枪又吼叫起来了,暴风雨般的子弹从任西和肩上喷射出去。
贾连福对任西和说:“好同志,你往前边靠靠,前边稍好一点。”任西和高喊:“没关系,打!”任西和的肩膀左右转动,哪个火力点喷火,他就让枪口对准哪里,对方的机枪哑了。任西和的烧伤越来越重了。
南朝鲜军的几个火力点被消灭了,其他的火力点也被压下去了。营参谋长兴奋地高喊:“打得好!打得好!为机枪连庆功!”
部队一阵风似的冲杀过去。重机枪跟随部队边打边进。任西和跪在机枪下高声大喊:“同志们冲啊!”他那火热的声音,鼓舞着战友们向前扑去。
机枪打了3000多发子弹,任西和手臂烫焦了,双肩隆起了无数个紫黑色的血泡。脊背上已经让排出来的弹壳崩烂,出现了一个小碗大的坑。他的每一寸关节、每一寸神经都在经受着严重的考验。这时他身上又负了重伤。
排长一声不吭地把任西和的机枪夺过来,蹲下身,像任西和那样,把枪身放到自己的肩上,愤怒地喊道:“贾连福,狠狠地打!”
机枪吼叫起来了,只打了70多发子弹,任西和又把机枪夺到自己手里。顽强地喊:“排长,你的任务是指挥战斗,当枪架子是我的责任!”他不管排长同意不同意,又迅速地把机枪身放到自己已经烫焦了的肩膀上。
经过一阵激烈的战斗,四十六号阵地上的枪声稀了。机枪班又奉命攻打四十五号阵地。排长命令把机枪抬到了交通沟的边沿上,向对方的暗火力点轮番扫射。
任西和在前边扛着机枪,贾连福在右边托着子弹带,副射手闫天保接替贾连福在后射击。突然,一发炮弹打来,贾连福牺牲了。
仇恨的火焰在任西和的心中燃烧,他沉痛地望着战友的遗体说:“好同志,我替你报仇!”他扛起机枪,机枪吐出了更猛烈的火舌。敌人的几挺机枪都哑巴了。但刚一停火,子弹呼啸着就又向志愿军飞来。
任西和身上连中了七发子弹,他面不改色,大喊:“排长,你把伤口给我包扎一下!”排长一看他的左胳膊被打断,右腿和脚上也负了伤,身子一动,左胳膊就随着晃荡。排长焦急地给他包扎伤口,同时要接任西和手中的机枪。但是,任西和用右手紧握枪身,使出全身力气,高喊:“打!”机枪又猛烈地射击起来。
南朝鲜军也集中了火力想消灭这挺顽强的机枪。任西和又负了重伤,机枪压在他倒下的身上。闫天保就把枪放到山坡的一个高岗上射击。任西和由于伤势过重,鲜血从军衣的好几处渗透出来。几次挣扎着爬起来,几次都摔倒在地上。
排长爬到他跟前时,任西和用微弱的声音说:“排长,你去指挥吧,不要为我影响战斗!”
战友们迅速把任西和放到原来南朝鲜军构筑的机枪工事内,在他身边放了一点饼干,把仅有的一点水倒在他的行军水壶里。任西和小声说:“快去攻打主峰,别管我了。”
6月13日的下午4点,闫天保和排长带着胜利的消息,跑到包扎所看望任西和。任西和用微弱的声音说:“战斗胜利了,咱们完成了任务!”他用眼睛盯着同乡、战友闫天保,说:“有可能回家的话,给我捎个信……”排长流下了伤心的眼泪,抑制着自己的感情说:“西和同志,放心吧!十字架山已被我们占领了,一个团的敌人都倒在十字架山底下了。”
一丝胜利的微笑浮在任西和苍白的脸上,他慢慢地停止了呼吸。他牺牲时年仅25岁。
任西和牺牲后,被追认为中国人民志愿军二级英雄、一等功臣,他所在的六○○团被命名为“西和团”。
(刘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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