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有,1924年生于辽宁省盘山县胡家区胡家街一贫苦农民家庭。父亲成年累月,拼死拼活地耕种,全家人仍然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赵连有长到8岁时上不起学,就给财主家放牛。父亲盼望赵连有快快长大,也好有个帮手。谁料到就在赵连有22岁那年,被国民党抓壮丁,-当上了国民党军队的迫击炮手。
1946年2月,赵连有在辽阳被解放军解放,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参军后通过诉苦运动和阶级教育,使他明白了穷人所以穷,是剥削阶级的存在;不推翻这个阶级,穷人是过不上好日子的。赵连有在党的培养教育下,阶级觉悟提高很快,行军、作战不怕苦、不怕死,一贯冲锋在前,英勇杀敌,先后参加了保卫本溪、保卫四平、四保临江、辽沈战役、平津战役,立大功三次,小功两次,并于1947年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
两广战役胜利结束后,中南大陆全部解放,国民党军队残兵败将逃往海南岛,与该岛守敌陈济棠部合并,总兵力近10万人,舰艇50多艘,飞机30余架。蒋介石任命薛岳为“海南岛防御总司令”,依靠其海空优势,组成所谓陆海空立体防御,企图长期固守,并与万山、金门、马祖、舟山诸岛至为犄角,构成一道防卫台湾的海上屏障和作为“-大陆”的跳板。为了彻底消灭驻该岛的国民党军队,解放海南岛,-指示,要在1950年春夏之交解决海南岛问题。第四野战军第四十军与四十三军及琼崖纵队,统归第十五兵团指挥,担负解放海南岛的任务。
赵连有他们连在接受渡海作战任务后,进行了阶级教育,为海上练兵和渡海作战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为了适应海上生活,掌握海上作战本领,赵连有刻苦训练,练习打秋千、走浪桥,在木筏上苦练瞄准射击。经过三个月的苦练,终于克服了晕船的现象,掌握了迫击炮在船上的射击要领。他还和战友们一起研究制作了木质炮杵卡盘,代替铁的迫击炮底座坐板,提高了射击精度。通过临战训练,他能在大海颠簸摇摆中掌握六○迫击炮的准确射击。
1950年2月中旬,国民党军守岛部队为阻止解放军强行登陆,疯狂地以海、空军-海峡,加强正面防御。同时,集中了五个师的兵力,对琼崖纵队和山区根据地实行“围剿”,以解其心腹之患。为了支援琼崖纵队的反“围剿”斗争,加强岛上接应力量,取得渡海作战经验,兵团决定,两个军各以一个加强营实施0。第四十军决定以一一八师三五二团一营担负首批潜渡任务的尖刀营。3月5日下午,第四十军一一八师先锋营,在起航地点灯楼角的一块空旷地上召开誓师大会。第十五兵团副司令员韩先楚代表上级党委将一面锈着“渡海先锋营”的锦旗授给渡海勇士时,800名勇士群情激奋,振臂高呼“坚决渡海过去,把红旗插上海南岛!”韩先楚怀着满腔殷切的期望,说:“我把登陆作战先锋队的红旗交给你们一营全体同志,要求你们坚决完成插入海南岛敌人心脏的光荣而艰巨的尖刀任务,并首先和坚持在孤岛苦斗二十三年的琼崖纵队胜利会师。”这时,落日的红霞和飞舞的战旗交相辉映,映红了深蓝的大海,映红了出征勇士们一张张坚毅的脸庞。赵连有所在的机炮连担负掩护登陆作战任务。这一天,赵连有的心情很不平静,写下决心书交给党支部,坚决表示:这次跨海出征,不立功决不回来。
当日晚7点,海面上狂风大作,波浪汹涌。担任尖刀营的一营,分别登上14条战船,乘风破浪,向海南岛方向出发。风越刮越大,战船顺风扬帆,像离弦的箭,五小时航行100余公里。
午夜1时左右,船队正航行在琼州海峡主流上时,突然风停了。俗话说:“帆船有风赛过龙,没风不如虫。”赵连有心急火烧火燎,双眉拧成了疙瘩,心里咒骂着:“该死的天气!”就在这个时候,忽听指导员喊:“同志们,风停船不能停,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争取时间大家划水前进!”赵连有忙操起小铁锹当桨用,奋力划起来,边划边喊:“快划呀,争取先到岸,立头功!”大家都迅速拿起铁锹、木板等工具划水,船又前进了。赵连有划得最有劲,小铁锹不停地在海水中翻动着,激起团团浪花。他一直坚持划水四个多小时,累得满头大汗,手掌上磨起了血泡,汗水浸透了衣裳。出发时他就有病,加上战斗中负过伤的腰部阵阵疼痛,脑袋有些眩晕,但是他仍然咬紧牙关,索性趴在船上坚持划水。
天亮了,透过海面上薄薄的晨雾,已经隐隐约约看到琼岛的轮廓。指挥船上的营长陈永康挺身站在船头,向各船发出全速前进的信号。各船接到信号加倍努力,争取登陆立首功。赵连有不顾手上的血泡疼痛和腰痛,和战友们奋力划船。
大约到了中午的时候,船队冲破了敌人的飞机和船只的阻拦,终于看到登陆点超头市了。
下午一时许,离登陆点儋县超头市还有十来里地时,敌机四架临空扫射,敌人的两艘炮艇也尾随追来;同时从白马井方向又驶来十多只敌帆船,排成一字横队,企图阻挡解放军船队前进。这时,渡海先锋营的船队已经冲入敌人的船队,和敌人的船只搅在一起了,滩头上的敌人也没办法向先锋营船队射击。敌船为了和先锋营船队区分开,扯起了红旗。营长陈永康从望远镜里监视着敌船的行动,命令各船也挂起红旗。敌人换上白旗,先锋营也扬起白旗。海空上面的敌机投弹扫射,竟将他们自己的一艘帆船炸沉,并炸伤一艘炮艇。敌船见势不妙,慌忙靠岸逃避。先锋营船队离岸只有几百米了。岸上的敌人射击更疯狂了,炮弹和子弹一起打了过来。赵连有抬头怒视岸上敌人射击位置,不断地目测着距离,握住炮管的左手随着距离的变化不停地修正着炮筒的角度,右手攥着炮弹,拉开了射击的架式。
岸上的敌人像蝗虫一样进入沿海工事,向先锋营船队疯狂射击,子弹像暴雨似的噼噼啪啪地打在船身上,炮弹掀起了冲天的水柱。船离岸边上有200米了,营长一声令下,各船战士勇猛地跳下战船,冒着敌人的炮火,向岸上发起冲锋。岸上的敌人企图把先锋营冲锋的战士压在水里,约一个营的兵力从岸上小岭岗上冲下来,集中全部火力向先锋营射击。这时,先锋营指挥船立刻下达命令,各船集中火炮、机枪掩护部队突击。船上各种火炮一齐咆哮起来。赵连有迅速将右手的炮弹填入炮口,“轰”的一声,炮弹飞了出去,第一发试射近了十多米,没有击中目标。“奶奶的!”赵连有随口骂了一声,迅速将炮口放低到四十五度,将炮弹填入炮口。随着一声巨响,敌人堑壕内冒了团黑烟,堑壕内的泥土和敌人一起被送上了天。“好,命中了!”旁边的指导员和弹药手喊着。他又连续发射了五发,全部落在敌人阵地上,其中一发正好落在敌人一个暗堡上,暗堡内的重机枪顿时变成了哑巴。站在指挥船上的师参谋长苟在松和营长陈永康带着激励的口吻大声命令着:“打得好,猛打!”-的鼓励,同志们的期望,赵连有一气打出20多发炮弹,发发命中。敌人阵地上的暗堡一个个被掀翻。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由于连续射击,六○炮射程短、口径小、筒壁薄,传热非常快,没打几发筒身就热得烫手。赵连有急忙把事先准备好的蒲席包在炮身上,继续发射着。炮筒发射药散落在炮筒内,冒出三尺多高的火苗。炮筒烧红了,蒲包烤着了。再发射就有炸膛的危险。“三十发了,小心炸膛。”副排长和副射手不安地叮嘱着。赵连有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遭受敌人阵地上机枪疯狂射击,有的中了敌人子弹倒在水里,气得牙咬得咯咯响,心里想到,突击队受敌人火力阻拦,登不上滩头,牺牲了那么多同志,我怎么能考虑自己呢?于是他斩钉截铁地说:“炮筒子炸了,只牺牲我一个人,多打出一发炮弹,就能多消灭几个敌人。我是共产党员,只要人和炮在,就要完成掩护任务。”
蒲包燃烧起来,赵连有的手被烧起了泡,手掌被烫焦,钻心的疼痛电流般地传遍全身,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咬紧牙关,迸住呼吸,忍住了刺心的剧痛,继续向敌人阵地射击。敌人见先锋营登上了滩头,便调集增援部队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冲上来。敌机擦着桅杆低空盘旋着,敌人的火力更加猛烈,帆船上的桅杆和篷绳被打断了,篷布被打的千疮百孔,接近敌人阵地的十多名战士倒下了。突然,敌人的三发大口径炮弹落到船头前海面0,炸起的水注把船头掀起两米多高,随后又猛地跌落下去,不停地摆动着。船上的人踉踉跄跄,有几个同志摔到了海里。
赵连有心中怒火轰的一下烧到头顶。面对凶恶的敌人,他眼前出现了五位亲人惨死在敌人屠刀下和他被国民党抓去当兵受尽欺诈的情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炮弹都甩到敌人的阵地上。他叉开双腿半蹲着,左手使劲地卡住炮口,控制身体和炮筒不随船摆动,紧握炮筒的手被打红的炮筒烫得冒着白烟。他敏捷地装填着炮弹,一发发炮弹射向敌人阵地。增援的敌人被炸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赵连有已经连续发射54发炮弹了,紧握炮筒的手失去了知觉,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消灭反动派,解放全中国!”他怒吼着,吼声犹如霹雳,压过了隆隆的炮声和子弹的呼啸声,在硝烟弥漫的海面上回荡。他左手仍死死地卡住炮筒,以惊人的毅力继续装弹射击。敌人在这准确、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和正面部队的攻击下,开始溃散了,登陆部队乘势突入了敌人的阵地。
“看,冲上去了!”船上的战友们欢呼着,跳跃着。赵连有放下手中的炮,望着溃逃的敌人和勇猛追击的战友们,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老赵的炮共发射54发,打中了53发!”弹药手兴奋地向大家报告着。命中率极高的炮弹对登陆作战起了关键作用,大量地杀伤了敌人,有力地支援了登陆部队,加快了攻击进程。战友们闻声围拢过来,望着他被炮筒烫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和他亲切拥抱着,称赞着:“咱们的神炮手,英雄啊!”
1950年8月,第四十军党委根据他的英雄事迹,授予他“英雄炮手”光荣称号。
1950年10月,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侵略军发动了侵朝战争,赵连有随一一八师肩负祖国人民的重托,由安东(今丹东)跨过鸭绿江大桥,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朝鲜战场。在1951年2月的第四次战役横城反击作战中,不幸牺牲,时年27岁。
(陈再兴高惠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