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皝
慕容皝(297—348.10.25),字元真,小字万年,昌黎棘城(今辽宁义县西北)人,鲜卑族,十六国时期前燕王,军事统帅。
慕容皝是鲜卑族领袖慕容廆的第三子,史称他“龙颜版齿,身长七尺八寸。雄毅多权略,尚经学,善天文”(《晋书·慕容皝载记》)。东晋建武年间(317—318年),慕容皝被拜为冠军将军、左贤王,封望平侯。
太兴二年(319年)十二月,高句丽、段氏、宇文氏三方合攻棘城。慕容廆闭门坚守,并用离间计瓦解了三方联盟。高句丽、段氏分别带兵撤退,只有字文氏部数十万人,连营40里包围慕容廆。当时,慕容廆长子慕容翰据守徒河(今辽宁锦州市),与慕容廆构成内外支援之势。宇文氏大人悉独官先遣数千骑兵袭击慕容翰,企图切断慕容部的内外联系,却被慕容翰军诱伏,全部被俘。慕容廆采用慕容翰之策,乘悉独官不备,发兵出击。令慕容皝与长史裴嶷率精锐为前锋,自率大兵继之。宇文氏军大败,悉独官遁走。
太兴三年(321年)十二月,慕容皝被慕容廆立为世子。慕容皝虽为三子,但因其母段氏是正室,故而被立为世子。
永昌元年(322年),慕容皝奉慕容廆之命袭段末柸,入令支,掠其居民千余家而还。
太宁三年元年(323年)四月,后赵主石勒遣使结好于鲜卑首领慕容廆,被慕容廆拒绝。慕容廆还将后赵使者送至东晋都城建康(今南京)。石勒大怒,于太宁三年(325年)二月,加宇文乞得归官爵,派其进攻慕容廆。慕容廆派慕容皝,联合拓跋氏鲜卑、段氏鲜卑共同抗击,并以辽东相裴嶷为右翼,少于慕容仁为左翼。乞得归占据浇水(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阻拒慕容皝,以兄子悉拔雄阻拒慕容仁。慕容仁击斩悉拔雄,乘胜与慕容皝合攻乞得归。乞得归大败,弃军逃走,慕容皝等进入其国城,又派轻兵追击,尽获其国资财及畜产百万头,迁其民数万而归。
咸和八年五月甲寅(公元333年6月4日),慕容廆去世。六月,慕容皝嗣辽东郡公,以平北将军行平州刺史,督摄部内,统治辽东。八月,宇文乞得归为其东部大人逸豆归所逐,死于外。慕容皝率骑讨之,军至广安,逸豆归惧而请和,慕容皝遂筑榆阴、安晋二城而还。
慕容皝继位后,用法严苛,国人多不安。慕容皝庶兄建威将军慕容翰有才略,慕容皝忌之。弟慕容仁、慕容昭受宠于慕容廆,慕容皝也心中不平。慕容翰恐遭祸,背叛慕容皝,于十月投奔辽西段氏鲜卑。守备东部边境的慕容仁从边城平郭赶回来奔丧,也与慕容昭定计谋反。闰十月,慕容仁回平郭后遂整兵西进。时有人将二人谋反之事告诉了慕容皝,慕容皝未信,便派使者前往慕容仁军中探听虚实。慕容仁军已进至黄水,知事情败露,遂杀者,退回平郭。慕容皝随即赐死慕容昭,遣军祭酒封弈慰抚辽东,以高诩为广武将军,率兵5000与庶弟建武将军慕容幼、慕容稚、广威将军慕容军、宁远将军慕容汗、司马辽东佟寿共讨慕容仁。与慕容仁战于汶城北,慕容皝兵大败,慕容幼、慕容稚、慕容军皆为慕容仁所获。佟寿曾为慕容仁司马,遂降于慕容仁。前大农孙机等举辽东城以应慕容仁,封弈不得入,与慕容汗俱还。东夷校尉封抽、护军平原乙逸、辽东相太原韩矫皆弃城走,于是慕容仁尽得辽东(治襄平,今辽宁辽阳市)之地,次年四月,自称车骑将军、平州刺史、辽东公。段辽及鲜卑诸部也都与慕容仁遥相呼应。当初,主簿皇甫真曾对慕容皝用法严苛行劝阻,但慕容皝未听。此时思皇甫真之言,觉得非常有见的,便以皇甫真平州别驾。
咸和九年(334年),二月,段氏鲜卑首领段辽派兵袭鲜卑属地徒河(今辽宁锦州),不克;又派其弟段兰和慕容翰攻打柳城(今辽宁朝阳市西南),柳城都尉石琮同城大(一城之长)慕舆泥合力拒守,段兰等不克而退。段辽大怒,命段兰必须攻克,20天后,又增兵往攻,仍不能克。此时,慕容皝派宁远将军慕容汗与司马封奕率援军救柳城。临行,慕容皝告诫慕容汗:“贼众气锐,难与争锋,宜顾万全,慎勿轻进,必须兵集阵整,然后击之”(《晋书·慕容皝载记》)。慕容汗不听,轻兵冒进,率千余骑兵与段兰在柳城北的牛尾谷相遇,大败,死伤过半。段兰欲乘胜追击,慕容翰恐灭其国,于是便阻止了段兰。
八月,晋廷派使者拜慕容皝镇军大将军、平州刺史、大单于、辽东公、持节、都督,承制封拜如旧。
十一月,慕容皝率军讨辽东,至襄平,辽东人王岌降,引慕容皝军入城。慕容仁部将翟楷、庞鉴等退走。居就、新昌(今均属辽东郡)等县均降。慕容皝得胜,欲悉坑辽东之民,高诩劝阻说:“辽东之叛,实非本图,直畏仁凶威,不得不从。今元恶犹存,始克此城,遽加夷灭,则未下之城,无归善之路矣”(《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五》)。慕容皝从之,分徙辽东大姓于棘城(今辽宁义县西南)。十二月,慕容仁又派兵袭新昌,被慕容皝部击败。
咸康元年(335年)七月,慕容皝立次子慕容俊为世子。
咸康二年(336年)正月,慕容皝准备进攻慕容仁,司马高诩献计说:“仁叛弃君亲,民神怒;前此海未尝冻,自仁反以来,连年冻者三矣。且仁专备陆道,天其或者欲使吾乘海冰以袭之也。”慕容皝纳其计。而群臣都认为涉冰危险,不如从陆地进攻。慕容皝曰:“吾计已决,敢沮者斩”(《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五》)!慕容皝遂率派军师将军慕容评等自昌黎东,踏冰而行300余里,至历林口,舍辎重,率轻兵直奔平郭。离城7里时,慕容仁才得知此事,仓皇应战。慕容皝到后,慕容仁以为慕容皝派的是小股部队,不知慕容皝已亲至,便对左右说:“今兹当不使其匹马得返矣”(《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五》)!不久,慕容仁率全军于城西北设阵,部将慕容军率所部投降慕容皝,慕容仁军心不稳。慕容皝乘机进攻,大破之,擒慕容仁。慕容皝先斩慕容仁手下叛变之将,再赐死慕容仁。杀丁衡、游毅、孙机等人;王冰自杀;慕容幼、慕容稚、佟寿、郭充、翟楷、庞鉴都东逃,慕容幼中途反还,慕容稚、庞鉴为慕容皝追兵所斩,佟寿、郭充逃往高丽。
六月,占据辽西的鲜卑首领段辽派中军将军李詠袭击慕容皝。李詠统兵向武兴(今河北迁安东)进击;被慕容皝属下都尉张萌击败擒获。段辽又派将军段兰统步骑数万屯于柳城西曲水,鲜卑宇文部首领逸豆归攻安晋(今辽阳市西)策援段兰。慕容皝率步骑5万往柳城,迎击段辽军,段兰不战而退。慕容皝率军北攻安晋,宇文逸豆归弃辎重逃走,慕容耽派司马封奕率轻骑追击,大破之。慕容皝对诸将说:“二虏耻无功而归,必复重至,宜于柳城左右设伏以待之”(《晋书·慕容皝载记》)。乃遣封弈率数千骑兵于马兜山设伏。三月,段辽果然率数千骑兵来攻,封奕伏兵跃起纵击,大败段军,斩段辽部将荣伯保。
咸康三年(337年)三月,慕容皝派人在段辽东境的乙连城东筑好城,命折冲将军兰勃率兵驻守;又筑曲水城,与好城相呼应,借以逼迫段辽。四月,兰勃率兵袭取段辽供乙连城之粮。六月,段辽派扬威将军屈云率精骑夜袭慕容皝之子慕容遵于兴国城(约今辽宁大陵河上游一带),两军大战于五官水上,屈云战败被杀,余众被俘。
七月,镇军左长史封弈等劝慕容皝称燕王,慕容皝从之。于是备置群司,以封弈为国相,韩寿为司马,裴开为奉常,阳骛为司隶,王寓为太仆,李洪为大理,杜群为纳言令,宋该、刘睦、石琮为常伯,皇甫真、阳协为冗骑常侍,宋晃、平熙、张泓为将军,封裕为记室监。十月,慕容皝即燕王位,史称前燕。十一月,追慕容廆为武宣王,夫人段氏为武宣后,立世子慕容俊为王太子。
十一月,慕容皝因边境屡遭段辽袭扰,遂遣使称藩于后赵,并以其弟慕容汗为人质,请后赵发兵共讨段辽。后赵王石虎辞退其人质,约定明年发兵。
咸康四年(338年)正月,石虎募3万勇士,均封为龙腾中郎,以桃豹为横海将军、王华为渡辽将军,率舟师10万出漂渝津(今天津市东);以支雄为龙骧大将军、姚弋仲为冠军将军,率步骑7万为前锋,水陆两路攻段辽。三月,慕容皝率兵攻掠令支(今河北迁安西)以北诸城,段兰未听从慕容翰的建议,率兵追击,被慕容皝设伏击败,慕容皝掠5000户及畜产万计而归。石虎进屯金台(今河北易县东南),支雄长驱直入蓟(今北京城西南),渔阳、上谷、代郡等郡守均降,后赵军攻取40余城。段辽不敢再战,率亲属、宗族及豪帅千余家弃令支,逃奔密云山(今河北承德市北武烈河上游诸山)。石虎命将军郭太、麻秋率轻骑2万追击,俘段辽母、妻等。段辽派其子献名马,并降于赵。石虎将段辽国2万余户迁至司、雍、兖、豫四州。
四月,晋廷以慕容皝为征北大将军、幽州牧,领平州刺史。
五月,后赵王石虎以燕军违约,不会师而独攻段氏,得胜后又劫掠而归为由,发兵数十万北伐。燕国军民大为惊恐。慕容皝问计于内史高诩,高诩说:“赵兵虽强,然不足忧,但坚守以拒之,无能为也”(《资治通鉴·卷第九十六》)。前燕所属36城叛燕响应后赵。后赵军进逼棘城,慕容皝惧赵,欲出逃,部将慕舆根劝阻说:“赵强我弱,大王一举足则赵之气势遂成,使赵人收略国民,兵强谷足,不可复敌。窃意赵人正欲大王如此耳,奈何入其计中乎?今固守坚城,其势百倍,纵其急攻,犹足支持,观形察变,间出求利。如事之不济,不失于走,奈何望风委去,为必亡之理乎”(《资治通鉴·卷第九十六》)!慕容皝这才作罢,但仍惧形于色。玄菟太守河间刘佩说:“今强寇在外,众心恟惧,事之安危,系于一人。大王此际无所推委,当自强以厉将士,不宜示弱。事急矣,臣请出击之,纵无大捷,足以安众”(《资治通鉴·卷第九十六》)。遂率数百骑兵冲入赵军阵中,所向披靡,于是燕军士气大振。慕容皝又问计于封弈,封弈说:“石虎凶虐已甚,民神共疾,祸败之至,其何日之有!今空国远来,攻守势异,戎马虽强,无能为患;顿兵积日,衅隙自生,但坚守以俟之耳”(《资治通鉴·卷第九十六》)。慕容皝这才放心,遂固守棘城。有人劝慕容皝投降,慕容皝说:“孤方取天下,何谓降也”(《资治通鉴·卷第九十六》)!两军相持十余日,赵军不能克,遂后退。慕容皝派慕容恪(慕容皝四子)率2000骑兵于清晨出城追杀。石虎见城内师出,大惊,弃甲溃逃。慕容恪乘胜追击,大败赵军,斩获3万余级。慕容皝遂分兵征讨反叛之城,皆克之,并拓境至凡城。
十二月,段辽遣使向后赵请降,中途反悔,又遣使请降于燕,并与燕合谋设伏,欲消灭赵军。时赵王石虎已派征东将军麻秋、司马阳裕等率兵3万前去受降。慕容皝自统大军前往迎段辽,派其子慕容恪带精骑7000埋伏于密云山,大败麻秋于三藏口(今河北承德市北高寺台附近),赵军死亡大半,麻秋步行逃脱,司马阳裕被俘。
咸康五年(339年)九月,后赵征东将军李农与征北大将军张举统兵3万攻前燕凡城(今河北平泉南)。慕容皝以城主悦绾为御难将军,率兵1000守凡城。悦绾身先士卒,冒死坚守。赵军攻城近10日不下,遂退兵。石虎因辽西靠近燕境,屡遭侵袭,只得将辽西居民尽迁于冀州(今河北中部一带)南部。
同年,慕容皝击高句丽,兵及新城,高句丽王钊乞盟,乃还。慕容皝又使慕容恪与慕容霸(慕容皝五子,后改名慕容垂)击宇文别部。时慕容霸年仅十三岁,却勇冠三军。
咸康六年(340年)九月,后赵天王石虎征兵造船,在边城乐安(今河北昌黎西南)积草屯粮,准备击前燕。十月,慕容皝得知,对诸将说:“石季龙自以安乐诸城守防严重,城之南北必不设备,今若诡路出其不意,冀之北土尽可破也”(《晋书·慕容皝载记》)。遂自率军自西道入蠮螉塞(今北京西北居庸关)袭赵。沿途后赵守将均被擒获,燕军直抵蓟城(今北京城西南一带)。后赵幽州(治蓟城)刺史石光拥兵数万不敢出战。燕军进克武遂津(今河北徐水附近),入高阳(今河北蠡县南),所到之处焚烧后赵积聚,掠3万余户而还。
咸康七年(341年)正月,慕容皝使唐国内史阳裕等筑城于柳城之北、龙山之西,命名为龙城(今辽宁朝阳)。
时慕容皝虽称燕王,但未得到晋廷的认可,便派刘翔至建康。二月,刘翔至建康,为慕容皝求大将军、燕王章玺。但晋廷久谋未决。时东晋权臣庾亮已死,其弟庾冰、庾翼继为将相,便上表庾氏兄弟“擅权召乱,宜加斥退,以安社稷”(《资治通鉴·卷第九十六》)。表曰:
“臣究观前代昏明之主,若能亲贤并建,则功致升平;若亲党后族,必有倾辱之祸。是以周之申伯号称贤舅,以其身籓于外,不握朝权。降及秦昭,足为令主,委信二舅,几至乱国。逮于汉武,推重田蚡,万机之要,无不决之。及蚡死后,切齿追恨。成帝暗弱,不能自立,内惑艳妻,外恣五舅,卒令王莽坐取帝位。每览斯事,孰不痛惋!设使舅氏贤若穰侯、王凤,则但闻有二臣,不闻有二主。若其不才,则有窦宪、梁冀之祸。凡此成败,亦既然矣。苟能易轨,可无覆坠。
陛下命世天挺,当隆晋道,而遭国多难,殷忧备婴,追述往事,至今楚灼。迹其所由,实因故司空亮居元舅之尊,势业之重,执政裁下,轻侮边将,故令苏峻、祖约不胜其忿,遂致败国。至今太后发愤,一旦升遐。若社稷不灵,人神无助,豺狼之心当可极邪!前事不忘,后事之表,而中书监、左将军冰等内执枢机,外拥上将,昆弟并列,人臣莫畴。陛下深敦渭阳,冰等自宜引领。臣常谓世主若欲崇显舅氏,何不封以籓国,丰其禄赐,限其势利,使上无偏优,下无私论。如此,荣辱何从而生!噂沓何辞而起!往者惟亮一人,宿有名望,尚致世变,况今居之者素无闻焉!且人情易惑,难以户告,纵今陛下无私于彼,天下之人谁谓不私乎!
臣与冰等名位殊班,出处悬邈,又国之戚昵,理应降悦,以适事会。臣独矫抗此言者,上为陛下,退为冰计,疾苟容之臣,坐鉴得失。颠而不扶,焉用彼相!昔徐福陈霍氏之戒,宣帝不从,至令忠臣更为逆族,良由察之不审,防之无渐。臣今所陈,可谓防渐矣。但恐陛下不明臣之忠,不用臣之计,事过之日,更处焦烂之后耳。昔王章、刘向每上封事,未尝不指斥王氏,故令二子或死或刑。谷永、张禹依违不对,故容身苟免,取讥于世。臣被发殊俗,位为上将,夙夜惟忧,罔知所报,惟当外殄寇仇,内尽忠规,陈力输诚,以答国恩。臣若不言,谁当言者”(《晋书·慕容皝载记》)!
慕容皝又给庾冰写信:“君以椒房之亲,舅氏之昵,总据枢机,出内王命,兼拥列将州司之位,昆弟网罗,显布畿甸。自秦、汉以来,隆赫之极,岂有若此者乎!以吾观之,若功就事举,必享申伯之名;如或不立,将不免梁窦之迹矣。
每睹史传,未尝不宠恣母族,使执权乱朝,先有殊世之荣,寻有负乘之累,所谓爱之适足以为害。吾常忿历代之主,不尽防萌终宠之术,何不业以一土之封,令籓国相承,如周之齐、陈?如此则永保南面之尊,复何黜辱之忧乎!窦武、何进好善虚己。贤士归心,虽为阉竖所危,天下嗟痛,犹有能履以不骄,图国亡身故也。
方今四海有倒悬之急,中夏逋僭逆之寇,家有漉血之怨,人有0之憾,宁得安枕逍遥,雅谈卒岁邪!吾虽寡德,过蒙先帝列将之授,以数郡之人,尚欲并吞强虏,是以自顷迄今,交锋接刃,一时务农,三时用武,而犹师徒不顿,仓有余粟,敌人日畏,我境日广,况乃王者之威,堂堂之势,岂可同年而语哉”(《晋书·慕容皝载记》)!
慕容皝在指责庾冰当国秉权,不能为国雪耻。庾冰心中甚惧,而慕容皝又离东晋太远,难以制约,便与何充上奏,从其所请。晋廷遂封慕容皝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幽州牧、大单于、燕王,备物、典策,皆从殊礼。又以世子慕容俊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并赐军资器械无数;又封诸功臣百余人。
咸康八年(342年)十月,慕容皝迁都龙城。
时前燕与高句丽相邻,前燕王慕容皝常惧其乘虚而入,视为心腹之患。十月,建威将军慕容翰(已于340年二月重回燕国)献计说:“宇文强盛日久,屡为国患。今逸豆归篡窃得国,群情不附。加之性识庸暗,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臣久在其国,悉其地形;虽远附强羯,声势不接,无益救援;今若击之,百举百克。然高句丽去国密迩,常有闚之志。彼知宇文既亡,祸将及己,必乘虚深入,掩吾不备。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多留兵则不足以行。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观其势力,一举可克。宇文自守之虏,必不能远来争利。既取高句丽,还取宇文,如返手耳。二国既平,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无返顾之忧,然后中原可图也”(《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七》)。慕容皝从其计。时至高句丽有二条路可走,北道平阔,南道险狭,众人都想走北道。慕容翰又说:“虏以常情料之,必谓大军从北道,当重北而轻南。王宜帅锐兵从南道击之,出其不意,丸都不足取也。别遣偏师出北道,纵有蹉跌,其腹心己溃,四支无能为也”(《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七》)。
十一月,慕容皝分兵两路进攻高句丽,自率主力精锐4万从南道进攻,以慕容翰及子慕容霸为前锋,另命长史王寓等率兵1.5万从北道进攻。高句丽王高钊闻知,判断燕军主力必从北道而来,乃使其弟高武率精兵5万防守北道,自率弱旅防南道。前燕军在南道大败钊军,乘胜迫入丸都(高句丽都城,今吉林集安西),高钊只身逃走。于北道前燕军败于高句丽军,故慕容皝不再穷追。慕容皝准备回军,韩寿献计说:“高句丽之地,不可戍守。今其主亡民散,潜伏山谷;大军既去,必复鸠聚,收其馀烬,犹足为患。请载其父尸、囚其生母而归,俟其束身自归,然后返之,抚以恩信,策之上也”(《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七》)。慕容皝遂挖高钊父乙弗利墓,载其尸,虏高钊母、妻及男女5万余口,收其府库珍宝,烧宫室,毁丸都而归。
建元元年(343年)二月,高钊遣其弟向前燕称臣,慕容皝乃还其父尸,但仍留其母为人质。
同月,宇文逸豆归派其国相莫浅浑率兵攻前燕。前燕诸将争相请战,慕容皝不准。莫浅浑以为慕容皝惧怕,遂荒酒纵猎,不复防备。慕容皝说:“浑奢忌已甚,今则可一战矣”(《晋书·慕容皝载记》)。命建威将军慕容翰率骑兵出击,莫浅浑大败,仅以身免,所部均被前燕军俘获。
建元二年(344年),慕容皝与左司马高诩谋伐宇文逸豆归,高诩说:“宇文强盛,今不取,必为国患,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七》)。二月,慕容皝亲自带兵攻宇文逸豆归,以建威将军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为副将;命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等率兵分三路并进。宇文逸豆归派南罗城大(即城主)涉夜干率精兵迎击。慕容皝对慕容翰说:“奕于雄悍,宜小避之,待虏势骄,然后取也。”慕容翰曰:“归之精锐,尽在于此,今若克之,则归可不劳兵而灭。奕于徒有虚名,其实易与耳,不宜纵敌挫吾兵气”(《晋书·慕容皝载记》)。出战涉夜干,两军激战之时,慕容霸率军从侧翼杀出,涉夜干战死,宇文军不战自溃,燕军乘胜追击,攻克宇文氏都城紫蒙川(今辽宁朝阳西北)。宇文逸豆归败逃,死于漠北。宇文氏从此散亡,慕容皝收其畜产,徙其部众5000余落于昌黎(今辽宁义县),辟地千余里,改南罗城为威德城,命慕容彪戍守。
此战虽胜,但屡献奇谋的左司马高诩却中箭而亡。不久,有人说慕容翰谋反,慕容皝虽不信,但心中终忌之,便赐死了慕容翰。
随着慕容恪、慕容霸等人的快速成长,慕容皝逐渐将军事重担交给诸子。永和元年(345年)十月,慕容皝令其子慕容恪攻高句丽,拔南苏(今辽宁抚顺市东苏子河与浑河合流处),并派兵留守。同年赵王石虎使征东将军邓恒率兵数万屯乐安,治攻具,准备攻燕。慕容皝以慕容霸为平狄将军,戍徒河,邓恒畏之,不敢犯。
永和二年(346年)正月,慕容皝派其世子慕容俊率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三将及1.7万骑兵袭击扶余国(今吉林中西部松花江流域)。慕容俊坐镇中军指挥,慕容恪统帅诸军进击,攻克扶余,俘扶余国王玄及部落5万余口而还。
慕容皝除为为燕国开疆扩土外,在政治上也很有成就。他招徕流民开荒垦殖。时燕国“以牧牛给贫家,田于苑中,公收其八,二分入私。有牛而无地者,亦田苑中,公收其七,三分入私”(《晋书·慕容皝载记》)。
永和元年(345年),记室参军封裕上 书说:“臣闻圣王之宰国也,薄赋而藏于百姓,分之以三等之田,十一而税之;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使家给人足。虽水旱而不为灾者,何也?高选农官,务尽劝课,人治周田百亩,亦不假牛力;力田者受旌显之赏,惰农者有不齿之罚。又量事置官,量官置人,使官必称须,人不虚位,度岁入多少,裁而禄之。供百僚之外,藏之太仓,三年之耕,余一年之粟。以斯而积,公用于何不足?水旱其如百姓何!虽务农之令屡发,二千石令长莫有志勤在公、锐尽地利者。故汉祖知其如此,以垦田不实,征杀二千石以十数,是以明、章之际,号次升平。
自永嘉丧乱,百姓-,中原萧条,千里无烟,饥寒流陨,相继沟壑。先王以神武圣略,保全一方,威以殄奸,德以怀远,故九州之人,塞表殊类,襁负万里,若赤子之归慈父,流人之多旧土十倍有余,人殷地狭,故无田者十有四焉。殿下以英圣之资,克广先业,南摧强赵,东灭句丽,开境三千,户增十万,继武阐广之功,有高西伯。宜省罢诸苑,以业流人。人至而无资产者,赐之以牧牛。人既殿下之人,牛岂失乎!善藏者藏于百姓,若斯而已矣。迩者深副乐土之望,中国之人皆将壶餐奉迎,石季龙谁与居乎!且魏、晋虽道消之世,犹削百姓不至于七八,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百姓安之,人皆悦乐。臣犹曰非明王之道,而况增乎!且水旱之厄,尧、汤所不免,王者宜浚治沟浍,循郑白、西门、史起溉灌之法,旱则决沟为雨,水则入于沟渎,上无《云汉》之忧,下无昏垫之患。
句丽、百济及宇文、段部之人,皆兵势所徙,非如中国慕义而至,咸有思归之心。今户垂十万,狭凑都城,恐方将为国家深害,宜分其兄弟宗属,徙于西境诸城,抚之以恩,检之以法,使不得散在居人,知国之虚实。
今中原未平,资畜宜广,官司猥多,游食不少,一夫不耕,岁受其饥。必取于耕者而食之,一人食一人之力,游食数万,损亦如之,安可以家给人足,治致升平!殿下降览古今之事多矣,政之巨患莫甚于斯。其有经略出世,才称时求者,自可随须置之列位。非此已往,其耕而食,蚕而衣,亦天之道也。
殿下圣性宽明,思言若渴,故人尽刍荛,有犯无隐。前者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并竭忠献款,以贡至言,虽颇有逆鳞,意在无责。主者奏以妖言犯上,至之于法,殿下慈弘苞纳,恕其大辟,犹削黜禁锢,不齿于朝。其言是也,殿下固宜纳之;如其非也,宜亮其狂狷。罪谏臣而求直言,亦犹北行诣越,岂有得邪!右长史宋该等阿媚苟容,轻劾谏士,己无骨鲠,嫉人有之,掩蔽耳目,不忠之甚。
四业者国之所资,教学者有国盛事。习战务农,尤其本也。百工商贾,犹其末耳。宜量军国所须,置其员数,已外归之于农,教之战法,学者三年无成,亦宜还之于农,不可徒充大员,以塞聪俊之路。
臣之所言当也,愿时速施行;非也,登加罪戮,使天下知朝廷从善如流,罚恶不淹。王宪、刘明,忠臣也,愿宥忤鳞之愆,收其药石之效”(《晋书·慕容皝载记》)。
慕容皝见后,非常重视,下诏说:“览封记室之谏,孤实惧焉。君以黎元为国,黎元以谷为命。然则农者,国之本也,而二千石令长不遵孟春之令,惰农弗劝,宜以尤不修辟者措之刑法,肃厉属城。主者明详推检,具状以闻。苑囿悉可罢之,以给百姓无田业者。贫者全无资产,不能自存,各赐牧牛一头。若私有余力,乐取官牛垦官田者,其依魏、晋旧法。沟洫溉灌,有益官私,主者量造,务尽水陆之势。中州未平,兵难不息,勋诚既多,官僚不可以减也。待克平凶丑,徐更议之。百工商贾数,四佐与列将速定大员,余者还农。学生不任训教者,亦除员录。夫人臣关言于人主,至难也,妖妄不经之事皆应荡然不问,择其善者而从之。王宪、刘明虽其罪应禁黜,亦犹孤之无大量也。可悉复本官,仍居谏司。封生蹇蹇,深得王臣之体。《诗》不云乎:‘无言不酬 。’其赐钱五万,明宣内外,有欲陈孤过者,不拘贵贱,勿有所讳”(《晋书·慕容皝载记》)。
慕容皝还取消慕容廆时为流人所设侨郡、县,以渤海人为兴集县,河间人为宁集县,广平、魏郡人为兴平县,东莱、北海人为育黎县,吴人为吴县,直接隶属于燕国。
慕容皝汉化较深,崇尚儒学,设东庠(学校),以大臣子弟为官学生,号高门生。亲临讲授,每月考试优劣。慕容皝喜好文籍,勤于讲授,所以学徒甚盛,学生达千余人。慕容皝也能文,著有《太上章》,又著《典诫》十五篇以教子弟。
永和四年(348年)八月,慕容皝病重,召世子慕容俊嘱以后世;九月丙申(公元348年10月25日),慕容皝去世,时年五十二。
点评:“元真体貌不恆,暗符天表,沈毅自处,颇怀奇略。于时群雄角立,争夺在辰,显宗主祭于冲年,庾亮窃政于元舅,朝纲不振,天步孔艰,遂得据已成之资,乘土崩之会。扬兵南矛骛,则乌丸卷甲;建旆东征,则宇文摧阵。乃负险自固,恃胜而骄,端拱称王,不待朝命,昔郑武职居三事,爵不改伯;齐桓绩宣九合,位止为侯。瞻曩烈而功微,征前经而礼缛,溪壑难满,此之谓乎”(《晋书·载记第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