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耕,又名田太运,1922年6月出生于山西省高平县官庄村一个农民家庭。7岁上学,在本地读至高小毕业。
1935年,考入晋城崇实中学,这是晋城进步人士 1929年创办的一所私立学校。与崇实中学百米之隔,有一所获泽中学,晋城第一个中国共产党支部就诞生在这里。田耕通过获泽中学地下党的引导不断看到《向导》、《新青年》、《大众生活》等进步刊物,逐步接受了进步思想,认识到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使黑暗的旧中国变成光明的新中国。
七七事变后,田耕在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中,被吸收加入牺盟会,在崇实中学牺盟会的领导下,办抗日小报,揭露日寇侵华罪行;组织演出抗战剧,进行街头抗日宣传;发起抵制和收缴日货运动。由于田耕表现积极,不久便被吸收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10月,党组织派他担任高平牺盟会协理员、自卫队指导员。1938年2月,担任潞城行营游击第八大队指导员。1938年8月,党组织又派他到由中共地下组织控制的山西省第五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保安司令部,先后任支队宣教干事、指导员、教导员。1939年阎锡山发动-的十二月事变,破坏团结,破坏抗战,大肆-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田耕所在营的那个反动营长要阴谋杀害他,他带着通讯员连夜离开保安大队,于1940年9月调第三军分区机关工作。
1942年7月,田耕任左权独立营副政治委员。在辽县(今左权县)一带开展游击战争,打击日军。
1943年冬,晋东县抗日民主政府成立,同时建立晋东独立营,田耕被派去任副政治委员。当时,晋东地区人民被日伪军“清剿”摧残,民不聊生,饿殍遍地。为了解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独立营的主要任务是保卫根据地,帮助群众生产自救,度过饥荒。为减轻群众负担,田耕又带领独立营指战员,在晋东双庙地区建立了一个生产基地,开荒种粮。同时,在白洋河地区骚扰袭击敌人,配合军分区独立团参加攻打宫岭、峰头等敌据点的战斗。
1945年2月,田耕被任命为第二团第三营教导员。8月15日在沁河第二支队的配合下,第二团攻打博爱西半城的日伪军第八十三团,经一夜激烈巷战,全歼守敌,毙敌中队长千岛以下83人,生俘35人。一次全歼一个日军中队,在我军还不多见,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这一胜利消息,并受到中央表扬和太行军区的通令嘉奖。
1946年秋,为了反击国民党军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太行第八军分区组建了第四十六团。10月,任命任应为团长,田耕为政治委员。
这个团是由原第六十团为基础,以第二团、第四十五团各一个连作骨干,加沁阳、博爱、温县、陵川等县的独立营组建的一个乙种团,共1000余人,武器较差,有穿军服的,也有穿便服的,基本上未摆脱游击队的样子。
第四十六团成立后,先进行一段整训。田耕白天黑夜忙个不停。一个一个连地进行思想发动,讲形势,讲任务,鼓励大家树立信心。他特别教育干部:“我们这支部队是从地方武装、游击队发展起来的,缺乏打大仗的经验。要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重任,就要靠各级指挥员以身作则地带领部队,在实战中摔打。只有干部敢于带领部队冲锋陷阵,才能培养部队勇猛顽强的战斗作风,才能在关键时刻顶得住,冲得上。”
第四十六团经过整训,部队士气大振,技术战术水平也有提高。
接近农历年关的时候,田耕和任应等领导,综合分析了侦察所得的各方面情报,决定趁敌人忙着过年的时候,给以打击。他们比较了打沁阳、博爱或者温县的利弊,决定舍近打远,出敌不意,攻打温县城。
部队南渡沁河,迎着鹅毛大雪,刺骨的寒风,奔袭七八十公里,于大年三十隐蔽地进到温县城郊。当晚,趁敌人吆五喝六,疏于戒备的时候,部队发动攻击。这突然一击,使敌人措手不及,像撵昏了的鸭子,乱飞乱扑,弃城逃跑。天明,部队砸开监狱,救出了受苦受难的群众;打开敌仓库,把粮食分给穷人,拉着缴获的胜利品撤出了县城。这一仗虽然俘获不多,但打击了敌人,壮了军威,扩大了我军在人民中的影响。
在返回的路上,他们又乘势横扫了赵堡、大司马、南张祥等几个大集镇的敌据点。从19日至25日,该团共毙敌50多名,俘敌130多人,缴获不少武器弹药和物资。
25日下午,部队正在沁阳县南鲁村休整时,得悉沁阳县的敌人气势汹汹地开来一个团多,妄图围歼第四十六团。针对敌人分三路扑来的情况,田耕他们决定把沁阳游击队同村民兵留在村里吸引敌人,团主力从敌中间插过去,把敌人拦腰斩断。
田耕带第一营冲在最前面,团长任应带第二营,参谋长李德久带第三营,向正在行进的敌人冲杀过去。敌人遭到突然而猛烈的袭击,立即乱了套,有的枪没下肩,就伸了腿,有的胡乱放几枪就乱纷纷地掉头回窜。第四十六团乘势猛追,一直追到沁阳城下才收兵,共打死打伤敌100多名。
1947年3月,该团配合晋冀鲁豫军区主力向平汉线发动进攻,在焦作东狙击敌整三师东援,团长任应负重伤,被送往后方治疗。分区司令员何正文命令田耕兼团长。田耕率部于4月份配合友邻三次攻克温县城;7月,又配合主力解放了博爱、修武、沁阳、待王等城镇。
8月,第四十六团与第四十七团合编为第七十九团,编入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九纵队第二十七旅,田耕任政治委员,任应伤愈归队继任团长。
8月25日,第七十九团随第九纵队南渡黄河,直插伏牛山腹地,开辟豫西根据地。第一个目标是解放嵩县。9月1日部队由新安出发,沿途攻克了白杨镇和鸣皋镇敌据点,歼敌2000余人。
9月3日,部队行至通往嵩县的必经之道——田湖镇,被国民党的退役师长、大地主宋天才的武装阻拦不得通过。田湖是个大寨子,驻有宋天才的自卫队、机动队,还有号称一个旅的保安大队,经宋天才多年经营,防御设施坚固、齐全,易守难攻。针对这一特点,任应和田耕认真察看地形,分析对策,决定在夜间以正面佯攻、背后偷袭的战法、打敌措手不及。这一招,果然很灵。天明结束战斗,共歼敌300多名,缴获轻重机枪三挺,步枪300余支。其余匪兵逃跑,匪首宋天才带着护兵从地道溜走。
田湖是豫西出名的顽固封建堡垒。打开田湖后,给穷苦的百姓分粮分衣,扩大了我军的政治影响,也使整个伏牛山区的土顽受到很大震动,为开辟新根据地创造了有利局面。
有了田湖攻城夺寨的经验教训,在攻击嵩县时,趁着田湖大捷鼓舞起来的斗志,加上组织严密,准备充分,在第八十一团的配合下,不到一小时,就胜利地攻占了嵩县城。
攻克嵩县以后,第七十九团乘胜东进,一举收复了伊阳,攻占了南召县城、宝山和鲁山、临颍。第一营不到五分钟就突入城内小东关,残敌退守大东关城堡负隅顽抗。这时我们的重武器还未到,田耕毫不迟疑地命令工兵用0轰开城堡。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田耕带第一营一拥而入,冲向大街,杀向敌团部。总共只用七分钟,守敌大部被歼,由西门逃窜之敌,也被第八十团截击全歼。
1948年5月12日黄昏,第七十九团主攻荥阳城,以配合中原野战军发动的宛(今南阳)西战役。13日凌晨3时,西、南两面攻击同时开始。田耕和副团长孙家贵带领第一营攻占了西门,把敌人赶下城墙后,田耕又带领战士与敌展开激烈的巷战,逐次向纵深发展。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打死打伤一批敌人,生俘敌200多名,逃出去的敌人也被第八十一团俘获。此役,获得刘邓-的通电嘉勉。
1948年10月,在郑州战役中,第七十九团与豫西第四军分区基干团组成“北支队”,于郑州以北的杜庄、薛岗、-阻止郑州之敌北逃和邙山之敌南援。21日晚,部队占领薛岗、-阵地。22日7时50分,敌以成营成团的阵式向薛岗冲击,都被我击退。
14时许,敌第十四军军长李振清派出他的敢死队。这是一伙亡命之徒,个个赤膊上阵,身带冲锋枪、驳壳枪和大刀、手提集束手榴弹,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就在敌人刚要冲入我工事时,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在敌人的侧背打响了。原来是田耕从负伤的机枪手手中接过枪向敌人在猛烈扫射。敌人遭此突然袭击,顿时阵势混乱,我指战员乘胜跃出工事,冲入敌阵,勇猛拼杀,毙敌200余人,生俘敌敢死队队长。
15时许,敌第九十九军少将参谋长佘辉庭亲率三个团,在薛岗、-、杜庄同时发起总攻击。在几十门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进到了薛岗、-之间的平洼野地,我东南边的固城阵地被突破,北面来援的敌人也突到薛岗村的东北角。两边的敌人越靠越近,相互呼喊。
就在情况万分危急的时刻,寨墙西南角响起了“哒哒哒”的重机枪声。任应提着手枪跑过去一看,原来是田耕抱着一挺重机枪向敌人扫射。敌人突然遭到我侧面火力拦击,顿时懵了。战斗到17时许,郑州北逃之敌被全歼。次日,郑州宣告解放。
郑州战役结束后,第七十九团稍事休整,即随第九纵队挥戈东进,参加淮海战役。
1948年11月25日晨,各路部队已将敌黄维兵团包围于宿县西南的以双堆集为中心的地域内。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命令原于浍河北岸狙敌之第四、九纵队和豫皖苏独立旅,迅速南渡浍河,向敌侧背实施猛袭攻击。第二十六旅令第七十九团为第一梯队,夺取王湾,突破浍河,攻占马庄、陈庄诸要点,保障旅主力渡河。
第七十九团面前有一座木桥连接王湾村。部队试攻几次,只要战士们一跳出工事,王湾村的敌人就用瓢泼似的弹雨-桥面,压得人抬不起头。
看来硬从桥上冲过去伤亡会很大。团里领导认为应尽可能多开辟几条通路。田耕带第二营干部到下游,任应带第一营干部到上游,分头侦察,寻找渡河点。任应找到一个地形比较隐蔽的渡河点,但这里水深,有的地方竟达二三米。怎样渡河?造浮桥,这里的村庄少,哪去找那么多木料门板?泅渡,那时部队战士都是“旱鸭子”。一营长常路试过水深,献计说:“先找几个会游水的游过去,拉上几根粗绳子,大伙扶着,能涉就涉,不能涉就吊着过。”但这个主意遭到多数人的否定。因为严冬季节,人涉水过河,上岸就会冻得冰棍似的,还打什么仗!这时,从下游赶回的田耕说:“嗯,别忙,我看一营长的意见有参考价值。”他从一营长的意见中得到启发,命令会游泳的战士在河两岸拉起绳子,用玉米秆和高粱秆铺在上面搭起一座浮式吊桥,试了试,效果良好,于是第三营也照此办理,搭了两座。
第一营在搭桥上游两里多路的地方,找到两只小木船。于是,过桥的过桥,坐船的坐船,大半夜的功夫,三个营就全部渡过河去,突然发起攻击,一下子解决了王湾村的敌人。至27日2时,全部控制了浍河南岸王庄、马庄、陈庄,保障了主力突破浍河。这一仗,全歼敌一个加强营,缴获很多武器物资。由于他们巧渡浍河,荣立了集体一等功,受到了上级-的表扬。
巧渡浍河以后,该团回浍河北进行休整。田耕和任应听说八十团攻击小张庄几次都未成功,影响了全线的进攻速度,于是向旅-请战。
小张庄虽然只有八户居民,却由敌第十军第一一四师第三四一团驻守。他们以村为依托,构筑了里外三层工事,形成环村150米左右的地堡群,壕沟交错的严密火力网。
第八十团为这大伤脑筋,旅和纵队也都在研究怎样啃这个“硬核桃”。
田耕看了地形后,说:“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
大家围了过来。田耕指着地里那些纵横交错的交通沟,对团长说:“老任,这地方土质松软,好挖交通沟,咱们能不能在这上面想点子?敌人躲在地堡、堑壕里扫射,使我们前进很困难,更不要说发起冲锋了。看来冲击的主要困难是越过那段开阔地,咱们就想办法把那段距离缩短。”
这时任应也在想,但还处于朦朦胧胧之中的方案。经田耕这样一点拨,他忙说:“你的意思是把咱们的交通沟尽量往前挖?”
“对,只要敌人的手榴弹扔不到就行。”
“好,我再给你补充点。挖到不能再挖的时候,咱们来个外圈套里圈,大圈套小圈,然后咱主攻的部队隐蔽地运动到那里,到时候,一声冲锋,轻重火力全力压制,便一齐往敌人的交通沟里猛扑,跳进去再给他一个横扫……”
这一切的关键是一个字:“快!”田耕说。
“对,越快越好,特别是冲过那没有挖沟的五六十米地段,一定要在敌蒙头转向的那十几二十几秒钟内完成。”
两人越说越合拍,越说越兴奋,一个啃“硬核桃”的新战法,就在这一对配合默契而又善于动脑的搭档中产生了。
按照这个方案,田耕等率部顺利地拿下了小张庄。12月2日5时许,战斗胜利结束,共歼敌1200余人,缴获迫击炮一门,战防炮一门,轻重机枪30余挺。
纵队政治委员李成芳在连以上干部会上,高度评价这个战法:“你们解决了打黄维兵团的一把钥匙。”
淮海战役三战三捷,七十九团受到纵队-的表扬,并荣立集体功。
1949年2月,第七十九团番号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四十五师(原第二十七旅)第一三三团。打过长江,一路如风卷残云,直插浙赣线,直到福建崇安。
部队打过长江后,粮食一时供应不上,有个连队刨了老乡的红薯充饥,还放了三块银洋在地里。师-组发现此事后,部队已离开15公里了,田耕命令该连连长带一个班返回去,向老乡赔礼道歉,挽回我军的影响。他教育大家:“现在,我们是在新区行军、作战,人民群众还不了解我军,只有严格执行纪律,才能粉碎敌人的谣言,取得人民群众的拥护与信任,我们一定要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我军的声誉。”在打上饶后,一位俘虏兵的手表不知被什么人摘走了。田耕知道后,严令各连清查,没有查到,他就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当场摘下自己的手表给了这位俘虏。这件事,使部队受到了一次深刻的纪律教育,在部队被传为佳话。
9月9日,第四十五师作为第十五军的先头部队,由江西安福南下,参加广东战役。第一三三团和友邻部队一起,连克广东的南雄、始兴、韶关、英德。接着,又参加广西战役。11月26日,第一三三团占领丹竹坑、大旱岭一线阵地,准备配合友邻同时向麇集宝圩之白崇禧第七军发起总攻击。
这天,田耕一个一个营地进行动员,还号召炊事班都要带着手榴弹,要让白崇禧知道我们的厉害。然后,和任应逐一检查了各营的工事。检查完毕,已是夜色苍苍,警卫员在阵地的山背后找到一户人家,要了些稻草打了个地铺,两人各用一件大衣,躺下了。警卫员想去找房东借床被子。田耕忙制止,说:“千万别去打扰老乡,这样挺好。”
这晚上,这对革命的亲兄弟,说得很多,从1943年在整风队学习一起打通腿睡,说到在一个团一起工作。谈到眼前的战斗时,田耕干脆翻身坐起来:“哎,说清楚,这回可该我带突击队了!”
任应也坐起来:“哎,政委同志,冲锋陷阵该是我团长的事儿,你别在别人的碗里挖食,好不好?”
“好菜大家都尝点儿嘛,啊!”田耕幽默地回答了一句,掏出香烟递一支给任应,自己也吸了起来,“说真格儿的,眼看全国就要解放,这仗再不打,今后就越来越少!你老兄既然是团长,就偏劳多指挥指挥全盘吧!”还没等任应回话,他就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我看就这么定了,我到一营,嗯!”
任应深知这位政治委员的脾气:他做政治工作,细致得像个老妈妈;打起仗来,却像个浑身是胆的赵子龙,哪里最困难,哪里最危险,他一定出现在哪里。
第二天下午3点多钟,全线总攻开始。田耕带警卫员先到了二营阵地,嘱咐营长刘德林注意压制敌侧翼火力,就回到了一营,带着部队杀进敌阵。当时,敌人还占着一些山头,部队三面受敌。第二连刚突破一个山头,田耕就到了第二连。连长王在帮向田耕汇报说:“敌人的火力压得我们上不去,连配属的重机枪没上来,等重机枪上来后再组织攻击。”田耕说:“越快越好。”田耕看二连已布置好,就带着警卫员去看别处,走下10多米,发现敌几挺机枪火力压制部队,几个同志中弹倒下。他不顾个人安危,抢过警卫员的马步枪,立即向敌人还击。正当他打哑了敌人一挺机枪,又寻找第二个火力点时,侧面的敌人打来一枪,田耕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牺牲了。时年27岁。
田耕牺牲的第二天,全团集合在一块大坝里,任应只说了一句:“同志们!我们的田政委牺……牲……了!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为田政委报仇!”就泣不成声。全团干部战士怒火满胸膛,“坚决消灭白崇禧残匪”、“为政委报仇”的口号声震动山河,深沉的悲痛化成巨大的0动力。
(周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