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喜,1929年出生于山东省夏津县运河东畔的柳元庄一贫苦农民家庭。全家靠父亲孙长林租种几亩薄田和给地主老财打短工养家糊口,生活十分困难。孙洪喜自幼就沿街乞讨,到田野寻剜野菜。12岁时,他到本村财主家当了只管吃住的小长工。童年的他饱尝了被盘剥的痛苦,养成了倔强的个性,整天只是默默地劳作。
1942年,夏津县春季大旱,播种误时;秋季霜早降,庄稼所收无几;加之日伪政府横征暴敛,土匪杂顽鱼肉乡里,饥民只得以棉籽、树皮等填腹,纷纷外逃谋生。
孙洪喜同父亲、母亲及襁褓中的弟弟,靠着讨饭、帮工,流落到吉林省山区的一个村子里,与财主定下租地契约,暂时有了安身之处。
他和父母脸朝黄土背向天,年头忙到年尾,除了交租还利息,依然是两手攥空拳。在吉林省近两年的日子里,他目睹到日伪军的暴行,认识到:-奴的日子是身不由己,任人宰割,穷人要想过好日子,就得团结起来,赶走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地主老财。
1944年初,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抗日武装夏津县大队成立。这支抗日队伍,攻击日伪据点,伏击敌人,在冀鲁边界的夏津县的西部,创建了抗日根据地。领导根据地的长工,成立了村、区工会,开展了减租减息、增资赎地的斗争。孙洪喜一家获悉后,辗转返回了家乡。
工会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地主对工会恨得要命。孙洪喜自愿参加了柳元庄工会,带头与地主进行斗争,迫使地主低头认罪。
在斗争中,孙洪喜越来越明确地认识到:共产党是劳苦民众的大救星,八路军是人民的子弟兵,穷人只有团结起来跟着党走,才能够翻身得解放,过上幸福的日子。他几次请求父亲让他参加本区(九区)的抗日游击队,父亲都因他年龄小,没有同意。
1945年初,随着抗日斗争形势的发展,夏津西部的村庄相继成立了抗日民兵组织——模范班。柳元村的模范班成立时,孙洪喜即报名参加,实现了他保卫家园、入伍参战的夙愿。
柳元庄的模范班有20余名民兵,仅有一门装填铁砂且射程不远的土炮,余皆土枪、大刀和红缨枪。孙洪喜参加模范班后,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为了防御日伪军和土匪的侵袭,他不分白天黑夜在村围墙上值班巡逻;为了让战友们多休息,他总是多值岗。给运河西畔的抗日根据地送情报,有时需要半夜躲过敌人的巡逻队,泅水过河,他总是争着去,并0完成任务。民兵们无不夸赞:“黑瘦矮小的洪喜,真像一只小老虎!”
1945年3月,夏津县大队改编为夏津独立团,活动于夏津西部、北部。夏津西部的伪军龟缩在据点里,有的则与抗日武装拉关系,找后路。
在胜利形势的鼓舞下,柳元庄的民兵和工会会员近200人,浩浩荡荡到伪九区区公所驻地郑保屯-,架起了土炮轰击了敌炮楼。孙洪喜看到土炮弹在敌人的炮楼临近0,而敌人未敢还击,雀跃着冲着炮楼喊话:“日本鬼子快完蛋了,你们不要当替死鬼,快投降吧!”
伪县政府对夏津西部的抗日活动恨之入骨,伺机镇压。
1945年6月22日凌晨,200多名伪军奔袭柳元庄,妄图一举歼灭柳元庄的民兵。
是时,正在南门寨墙上站岗放哨的孙洪喜发现敌情后,急忙奔到民兵队部报告。
20多名九区游击队员恰夜宿柳元庄。游击队指导员杨志坚和民兵队长王守德,经过短时的磋商,立即组织游击队员和民兵突围。一部分游击队员和民兵依仗地理熟悉,冲杀出包围圈,剩下部分游击队员和民兵被伪军压缩到一处农家院内。
孙洪善退入院内,手持红缨枪,接连捅翻几个爬上墙头的伪军,又接连拾起冒烟的手榴弹,抛出墙外……。
杨指导员和王队长见院内的柴堆被炸起火,敌人将迅速向这个方向集结,固守待援十分危险,便率领着游击队员和民兵,借着滚滚浓烟,呐喊着破门而出,强行突围。
孙洪喜和17岁的游击队员袁义龙,紧随于后,冲出院子,就遭到十余名伪军的堵截。孙洪喜持红缨枪扎向一伪军,被敌人闪身躲过并顺势夺下。他见冲出无望,急忙返身跑回院内,见先他进院的袁义龙把马枪没藏好,就躲进北耳屋的草垛内。正当他哈腰抓起马枪,准备和敌人拼命时,伪军蜂拥而上,将他按倒-起来。
一个伪军头目气势汹汹地问:“那个小八路藏在哪里?!”孙洪喜侧目而视,不予理睬。敌人将刺刀顶到他身上,逼问:“不说就宰了你!”他挺胸昂首,一声不吭。
伪军搜罢院子刚要进屋搜寻,闻讯前来支援的县公安科的同志和邻近村的民兵,与伪军接上了火。突围的同志也返身回去。伪军架着孙洪喜和另一名被捕的民兵,仓促往郑保屯据点撤退,临出南寨门,将另一名被捕的民兵开枪击倒。
孙洪喜被推搡着到了郑保屯的十字路口,敌人用铁丝将他捆在电线杆上。伪军们到酒馆里饮酒作乐。有名醉醺醺的伪军见孙洪喜泰然自若,问他缄口不语,竟丧心病狂地用刺刀割掉了孙洪喜的左耳。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滴到被硝烟熏染成灰色的白土布褂上。他咬紧牙关,怒目而视,那个家伙被逼视得瑟瑟而退。
当孙洪喜被押着经过开馍房的柳元庄村的王志昌门口时,他平心静气地对王志昌说:“二叔,你告诉我爹,我回不去了,我没有丢乡亲们的脸。”
敌人为了镇压抗日军民,为惶惶不可终日的伪军撑腰壮胆,在郑保屯的南水塘用刺刀驱赶群众前来参加大会。伪军头目老解和刘俊堂(绰号刘花鼓)端坐桌子后面,一口铡刀摆在桌子前方,会场内外荷枪实弹的伪军林立。
老解声嘶力竭地讲了一通话后,下令把孙洪喜押进会场。
老解假惺惺地对孙洪喜说:“孙家小子,你小小年纪,受了共产党的蒙骗,只要指认出你所认识的民兵和其家属,就放了你。”孙洪喜把头扭向一旁,傲然挺立。“我看这小子跟共党铁了心,铡了他!”刘俊堂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喊叫:“谁再与共党、土八路串通一气,就满门抄斩!”
孙洪喜被按入铡刀口,老解又下令伪军将他拉起,离座走到孙洪喜面前,摆出一副慈善心肠,说:“我看你是条汉子,只要你答应不再干民兵,就放你一条生路!”尽管老解围着孙洪喜踱步,孙洪喜一直紧抿着嘴,对他不正眼相看。
刘俊堂挥手让伪军再次将孙洪喜按入铡刀口。声嘶力竭地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孙洪喜从牙缝里迸出几句话:“抗日军民是杀不完的,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你们快完蛋了!”说罢,环视了一下到会的群众,自己躺入铡刀口。
几名伪军被孙洪喜的凛然正气所威慑,颤抖着的双手按下了铡刀。
这时,孙洪喜被铡断了气管,血肉模糊,虽喊不出来,仍圆瞪双眼,逼视着敌人。
气急败坏的刘俊堂,令人拔来了一束高粱秸,垫在孙洪喜的颈部,遮挡逼人的视线,亲自下了手……。
(粟春保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