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适(1150~1223) 南宋哲学家、文学家。字正则,号水心。永嘉(今温州鹿城区)人。淳熙五年(1178)进士。历仕于孝宗、光宗、宁宗三朝,官至权工部侍郎、吏部侍郎兼直学士院。他力主抗金,反对和议。南宋大臣韩适胄伐金失败,叶适以宝谟阁待制主持建康府兼沿江制置使,因军政措置得宜,曾屡挫敌军锋锐。金兵退,他被进用为宝文阁待制,兼江淮制置使,曾上堡坞之议,实行屯田,均有利于巩固边防。后因依附韩适胄被-夺职。卒谥忠定。叶适在哲学上是永嘉学派的代表,他持唯物主义观点,反对空谈性理,提倡事功之学,重视商业,主张提高商人地位,观点与朱熹、陆九渊对立。在诗文创作上,继承韩愈务去陈言、词必己出的传统,从观点到文字均力求新颖脱俗,提倡独创精神,主张片辞半简必独出肺腑,不规仿众作(《归愚翁文集序》)。其文雄赡,才气奔逸,尤以碑版之作简质厚重而著名当世。他不满江西诗派奇拗生硬和资书以为诗的诗风,而倾向于晚唐,尤其尊崇姚合、贾岛的流利清淡。与永嘉四灵(见四灵体)徐照、徐玑、赵师秀、翁卷等人友善,曾刊印他们的诗集,并极力推崇,如在《徐文渊墓志铭》中说四人之语遂极其工,而唐诗由此复行矣。他的诗用工苦而造境生,艳出于冷,故不腻,淡生于炼,故不枯(《宋诗钞·水心诗钞》)。所作不限于五律,多五七言古,题材大于四灵。著有《水心先生文集》29卷,《别集》16卷,有《永嘉丛书》本、《四部丛刊》影嘉业堂藏明黎谅刊本。1961年中华书局将《文集》、《别集》合编并加校点,为新版《叶适集》。又有《习学记言》50卷,辑录经史百家,各为论述,有《四库全书》本,《习学记言序目》50卷,有敬乡楼丛书本。
叶适进士及第后,任平江节度推官。母亲病逝守丧,改武昌军节度判官。少保史浩向朝廷推荐,召之入朝,但其推辞不去。任职浙西时,读书人多愿追随其后。参知政事龚茂良又向朝廷推荐,召为太学正,迁博士。
他奏道:“作为人臣,其义务是为陛下建立明道、统一大业而已。今帝之仇未报,原有边界的一半还没收复,而进言的人认为应当乘其机遇,或应当等待其时,然而机会因自我而产生,怎能乘对方之机?时间自我所为,怎能等待对方的时机?于是,力量不足元气减损而甘为失败,到此时整二十六年。积累至今,总的看其难有四种。放下不共戴天之仇而扩大兼爱之义,自己造成虚弱之势,这是国家之难的第一种。”
“国家的状况是这样,士大夫的言论也是如此。进行奇谋密划者只寄希望于乘机待时;忠义者只寄希望于亲征与迁都;深沉远虑者只寄希望于固本自治,这是议论之难的第二种。”
“环视各位大臣,他们升迁,贬职很频繁。但有某种见解并且能激励奋发的有什么人呢?这是选拔人才之难的第三种。”
“发表议论的人只借鉴五代时导致纷乱的原因,而不考虑靖康之难的特点,以因循守旧的模式,而要驱使天下之人去报君主之仇,为形势逆阻,实在没有进展的余地。如果顺应战局的演变,则会频频改变主意,意志动摇,这是法度之难的第四种。”
“还有绝对不能忍受的现象:兵力由多而变少;财由富足而变为缺乏;不相信官制而相信吏属;不信任人而只信任法,不用人的能力而只用人的资历。这五方面,朝廷内外都认为不可变革,这不是当今切实的灾难吗?沿袭旧的体制并非一时的现象。谈论利害关系,辨明虚假与事实,判断正确与错误,决定废弃与保留,全在于陛下的所想所为了。”
皇帝看完奏折,沉思了良久。便封叶适为太常博士。正值朱熹被任命为兵部郎官,还没就职,就遭到侍郎林粟的-。叶适上疏说:林粟-朱熹,其罪名没有一个属实的,这是想发泄其私怨而肆意欺骗皇上。至于其中称作“道学”的一句话,是关键所在。不仅是朱熹,自古以来,小人残害忠良,都有指责的罪名。有时说好名利,有时说标新立异,有时说结党营私,最新捏造的“道学”之名,是郑丙提出并倡导的,由陈贾来应和造声势,主谋者是密相和付授,见到士大夫中有向往高洁品行端正的人,就把“道学”之名强加在他身上。把优点变为污点,把好学变成罪过。指着他人说:“我让你们得不到提拔。”于是贤能之士都心神不安,忠良之士解体,销声匿迹,以德行为污秽,来避免得到罪名。忍辱为随从,无法实现陛下的主张和抱负,而改用郑丙、陈贾、密相、付授的说法,把“道学”作为大罪,朱熹从此因善良而遭祸患,诚望陛下匡正纪纲之明,禁绝欺骗、迷惑于萌芽状态,铲除暴行,以匡扶善良之人;来安抚公众言论。”叶适把上疏交给宫中使臣,但没能转呈给皇帝。
光宗继位时,叶适当尚书。在选郎官时,皇帝因病不能到重华宫上朝,这样延续了七个月。朝中无论大事小事,都放弃在一边。叶适拜见了皇帝,着力劝说:“父子的亲情本出于自然,脑中闪现的疑虑和心中的畏惧,都似是而非,并没事实根据。如果因为有病而一定要不理朝政,进而将责任归于下臣,那么,人情就会疏远。”后来皇上两次去重华宫,京城中的人都很高兴。叶适又奏道:“从今天起,应在上朝那天让宰相、执事、侍郎等先去。起居时间不同,两宫的旨意有难言之处时,可以让先行的人传达,责任有人承担,不能再让皇上接近小人,避免无事生非。”内臣又没上报。
不久,宁宗即位,凡有表奏上,都由赵汝愚和叶适裁定。叶适也升为国子祭酒。先是孝宗不高兴,光宗不到重华宫,群臣哭泣拽着皇帝衣■请求,皇帝竟然不去。叶适指责宰相留正说:“皇上有病,这很清楚;父子相见也应等待病愈。你不传告,使臣下随意议论像父亲一样的国君,这行吗?”没过几天,孝宗驾崩,光宗不能参与丧事,军士们纷纷议论,有什么变故及不测之事将发生。叶适又告知留正说:“皇上因为有病,故不能治丧;那么用什么话对天下人说呢?如今嘉王为长子,若预先说是天象所定,疑虑传言就会消除了。”宰相将叶适之语入奏皇帝,立嘉王为皇太子,皇帝应允了。不久得到御批,有“历事岁久,念欲退闲”的话,留正惊恐地离开了,此时人心更加慌乱,赵汝愚不明白忧自何来,让叶适和韩侘胄等人奏太皇及太后,拥待宁宗即位。赵汝愚成为宰相,他还想把功劳推让给叶适,叶适说:“国家危急时效忠,这是我们的职责,我有什么功劳呢?”韩侘胄倚仗功大进升了俸禄,却仍不满足,就埋怨赵汝愚。叶适告诉赵汝愚说:“韩侘胄的愿望不过是要符节与斧钺,应该给他。”赵汝愚不同意。叶适叹息道:“祸患从此开始了。”叶适竭力要求到宫外补职,被任命为大府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被御史-,降了两级,后来就任于泉州。他入宫答皇帝话,说道:“陛下刚在大殿继位,我曾屡次说明屈身之义作为谦让之礼,上天开启圣明之光,削弱结党之偏颇,人才大致齐备。但治国应以和为大体,处理事务以公平为最。我希望大臣们都忘掉自己,体恤国政,平息既往之怨,图报于未来就可以了。”皇帝嘉许并采纳其言,召他为兵部侍郎。当时,有人劝韩侘胄立下盖世之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韩侘胄认为他说得对,就准备发兵。叶适上奏道:“甘心衰弱而偷安者是可悲的;改变衰弱而逐渐强大者才会兴盛。陛下公开任命大臣,率先考虑预算,一心想报靖康之耻,规划恢复0的江山。这是改变衰弱而接近强盛啊。我私下认为,一定要先察明并了解强弱的形势再确定政策,弱可以变为强,这并不困难。一定要准备充分而后动,防守稳固而最后征战。如今有人说全国已衰弱,暂且发兵,不怕后面的艰难,这极为危险啊!况且巩固政权,应当建设两淮的各个郡县,各自做为作战处所,坚固可以自己防守。敌人如果到来就能把他们挡住,彼此策应。之后,进取之计才可以商议。至于四方的御前大军,要训练他们,使他们足以控制敌人;大小臣下都应考察他们,让他们足以自己处理国事,这些都是为了巩固政权。所谓实德,当今赋税虽然很重,但国家越来越穷,比如人们一起买旧丝织品之类,民间还有用种田所得的一多半交税的现象。若想恢复国力,应对百姓多施恩泽,请下诏有司审察什么赋税害民最厉害,什么收费和机构应该裁减;所收的数额来限定支出的数额。这样,既在上面建立了实政,又在下面推行了实德,这是屡战不懈、必胜而不败的根本啊!”
正值诏令诸将四路出兵。叶适告诉韩侘胄说:“应当先防江面。”韩侘胄不听。没多长时间,各路军都败下阵来。韩侘胄害怕了,封叶适为宝谟阁待制,掌管建康府兼沿江制置使。
叶适说:“三国的孙权曾经凭借北岸守江,自南唐以来才失守。建炎(高宗时)时期,绍兴没时间考虑,就请示朝廷,请求控制江北诸州郡,等到金兵大规模入侵时,淮河百姓仓皇砍断缆绳,争船逃命,淹死很多人。建康受到震动。我认为人心若动摇,就不能再控制,只有去劫持寨南金兵,利用其长处。”于是招募市井彪悍少年并入帐下,约200人,让他们收集石头,率领他们到江边去。到了半夜,遇到了金兵,就隐蔽在芦苇丛中,用箭射金兵,金兵应声而倒。箭射光了就挥刀冲上前去,金兵都惊愕发呆,不敢向前。黎明时,金兵才知来人不多,于是追赶上来,但他们已上了船。带兵将领又命令在石碑上刻下“定山之人劫敌营”的字样,他们割掉俘虏的左耳,便放回金营。
金兵战败,解了和州的包围,敌人撤退,城中才安定下来。宋军又分别追赶金兵,所到之处都捷报频传。金兵从滁州逃走。叶适治理事务像平时一样,军用物资都给了地方官府,不扰民。淮河百姓有秩序地渡江回家。只有寺庙得到些米和钱。退兵之后,叶适升为宝文阁待制兼江淮制置使,施行屯田的计划。
当初,淮河百姓被金兵惊扰,每天都处于性命不保的状态中。叶适于是在村落几十里内,依山水险要建造堡坞,使百姓恢复劳动,春夏散耕,秋冬入堡,小堡有四十七处。又在沿江地带创建三个大堡,石跋的大堡隐蔽采石地区的百姓;定山的大堡则隐蔽靖安地区的百性;瓜步的大堡隐蔽东阳地区的百姓。下蜀西护溧阳,东连仪直,缓和紧急情况,呼应救援军队,联络东西三百里,南北三十至四十里,每堡以二千家为一个率,教习射箭,没事时就站岗守边;以五百人为一将,有警报就增收新兵,并抽选各州禁军两千人,合并到堡坞的居民中,总共有四千五百人,共同守卫,管理机构在每年防秋时,就招敢死之士一千人,做为防劫寨焚粮的队伍。
因此,堡坞的建成有四条好处:人要告知敌人在北岸,共长江之险,但我有堡坞,可以作声援,所以敌人不敢上长江,而我军士气倍长,战舰也可以建功。汇和了滁、真、-等城;如有敌退逃之时,我军以堡坞全力帮助袭击,或者阻拦在敌人之前,或者尾随其后,必然取胜。这可以说是用力少而收获大。三堡建成,流散的百姓就逐渐归来。
但韩侘胄也恰在此时被朝廷诛杀,叶适因被雷孝友-附合韩,被夺职。此后十三年中,叶适曾任宝文阁学士、通议大夫。嘉定十六年(1223),病逝,享年74岁,廷赠光禄大夫,谥号文定。
叶适意志坚定,性格慷慨,以经邦济世为己任,为文辞藻华丽,神彩飞扬。韩侘胄欲起战端之初,因叶适文章、奏折中常有“大仇未报”等言语,故对其非常推重,而叶适自被召还,每次上奏一再强调用兵要审慎而后发,且力辞为韩草诏。如果出师之时,叶适再能够晓以利害,极力谏止,那么韩侘胄定不敢妄为,可免南北生灵涂炭的灾祸,宋朝及后世的议论者常常为此事叹息。
叶适诗文俱佳,是永嘉学派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