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惺

过此即大江，峡亦终于此。
前途岂不夷，未达一间耳。
辟入大都城，而门不容轨。
虎方错其牙，黄牛喘未已。
舟进却湍中，如狼疐其尾。
当其险夷交，跳伏正相踦。
回首黄陵没，此身才出匦。
不知何心魂，禁此七百里。
梦者入铁围，醒犹忘在几。
赖兹历奇奥，得悟垂堂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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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始称峡，岸束江龃龉。
江势有往还，前山几茹吐。
两崖何所争，终古常相拒。
水石日夜戛，无所触而怒。
滟滪根孤危，悍流不能去。
立石如堵墙，中劈才一缕。
岸回不见江，舟行无乃迕。
舟过其隙中，乃知此其户。
还顾始自失，怃然警徒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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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无清晓，云水但稠浊。
累日行重岚，丛密何由豁。
安知兹壁外，不有朝暾跃。
颓云初离洞，流出将焉托。
岭半一人家，如鸟巢阿阁。
人语向空濛，烟火出冥漠。
隔江望秭归，残阳见井郭。
胡为既济后，昏暮犹墟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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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蹈今涂，昨日险亦足。
果然备层峻，蛇鬼犹踯躅。
两崖穷登顿，相对不去瞩。
稍焉历其巅，许身已平陆。
俯仰前后视，乃知多岸谷。
足迹信延袤，目境自蹙缩。
鸿飞已青冥，背翩犹遭触。
深薄警营魄，幽幻豁心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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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远写秋江，秋意无起止。
何曾见寸波，竟纸皆秋水。
烟中过寒山，江净翻如纸。
空色有无间，身在秋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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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榔打鼓暮乘潮，借得官舟胜客船。
奴子暂时聊意气，朋从此日也逍遥。
公然躭首横银榜，无数渔罾避画桡。
睡醒却询瓜步岸，长年前指广陵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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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褪金焦岸稍巉，断虹嵌壁剑双椷。
岚堆积翠深藏壑，雨隔残红半露岩。
近海蜃睛朝列市，乘风鱼背昼张帆。
新荷香遍吴江水，思制潇湘隐士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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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市火乱渔灯，衔尾官艘也系罾。
崖屋乍随春涨徙，滩舟专候早潮升。
清时闾左衣形缓，俭岁江东米价增。
从客讳言新入洛，自称前度到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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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风何异竟陵城，水代平田网代耕。
放去翳凫偏认主，教成驯獭听呼名。
狂书鸟过沙留谱，呓语乌眠夜作声。
奴子入吴学细唾，侬音伧舌字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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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聚星晨屡断连，山椒一缕露人烟。
土音偏不移鸡犬，市暨通行杂钞钱。
泽国火耕兼水耨，霜林枣地接枫天。
时艰夜禁明书楔，拨刺更更响钓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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