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日期:

第四十四回 金好汉回乡探母

 作者:不题撰人
话说窦总兵父子双双来到太夫人房内,太太启口叫道:“儿啊,你为什么主意全无?总使孙儿要学拳头,难道没有明师了么?千不聘万不聘,单单聘这少林和尚?为人最刁最恶是和尚,怎好叫你儿子拜从和尚为师?若还没有贝州金好汉在此,这和尚常把下人轻欺,轻了下人就是轻你,轻了你岂不是做娘的也被他轻欺了?后来有事总须禀我,不可胡乱混行。”总兵听说,忙道:“原是孩儿没有主见。”太太道:“儿啊,那贝州金台乃是四海闻名的好汉,虽只做了军犯,断断不可将他军犯看待才是。”总兵道:“孩儿却也知道,所以将他敬如上宾,欲将孙儿拜从金台为师,不知母亲容否?”太太道:“这却使得。”太太与金台有缘,说了金台甚觉喜欢。便道:“儿啊,聘礼要多些的,再做几套新衣服与他穿穿。”总兵道:“是,晓得。”又再吩咐孙儿,须要当心习学。秉忠答应连连。父子辞别,走至外边。

金台在书房内独坐灯前,想到其间,想着了久别娘亲杳无信息,时时刻刻挂心。只因身犯王法,东奔西逃,幸得皇恩开赦,三年军满就可封官。欲往家乡去与娘亲上寿,又只为军犯难逃。如今是好了,被我打掉了少林和尚,窦总兵相敬如宾,要将公子从我为师,学习拳棒,就好冠冠冕冕辞别总兵,回转家乡与我母亲上寿,谈谈久别言话。又可见见小妹、王则等了。金台想到开怀之处,听得更敲二鼓,他仍然坐功不睡。此话书中不必细表。次日清晨,窦总兵起身出外另选吉日,命子拜从,金台倒觉不安,自然用心教导。那知窦秉忠是中看不中吃的,愚笨不堪,明师枉用功夫。金台收了多少门生,要算他第一个无能没用的徒弟了。担搁了半月开外,金台禀知窦爷:“暂转家乡,与母亲上寿。”总兵笑而答曰:“这是正经大事,理当回去。但是不可久留,就来为妙。”金台道:“这个自然。”总兵兑出一千银子,五百两送与金台做了聘师之礼,五百两送与令堂折庆千秋。再打发孩儿同了去,与太师母拜寿。金台再四推辞不脱,只得收领,将银打入行李。总兵吩咐排酒饯别。金台师徒酒罢,一同辞别窦老爷,又把天祥小使差去,当心伏事师爷。另有盘费发出来的。窦公子走到里边拜别了祖母、母亲,婆媳二人再三嘱咐,一路小心,到了贝州拜寿过了,不可担搁,与师父同来,免得终朝悬望。秉忠喏喏连声,与金台再别为官,一同出外。小使天祥挑了行李,三人上路往贝州进发。黄河渡口会过了高三保,说明缘故,高三保大悦非凡,备酒款留。金台归心如箭,担搁一夜,次日相辞。高三保说:“二哥先请上路,小弟随后就来与伯母上寿,贝州相会便了。”金台道:“多谢高兄,不必费心。”高三保殷懃送出。金台上路情由暂且撇开。

再说苏云受了金台嘱托去接徐氏,云中燕、书信为凭。大娘也不介怀,便除座化材,抱骨还乡。收拾了衣箱物件,一同上路,径往贝州。那知行到孟家庄又要受灾了。讲到金台杀了孟龙夫妇,剿除巢穴之后,尤龙女有个妹子,名唤飞龙,同了丈夫张蛟占了孟家庄二十里江面,招集喽啰百外,打劫过往经商的财帛,旁若无人,肆无忌惮。讲到飞龙女的本事,比了尤龙女的本事又好,张蛟与孟龙的本事相去不远,几次官兵已不能剿捕。苏云的船只离得孟家庄五六里路程,已是红日衔山的时候了。苏云叫道:“把船停了罢,到来朝天晓再行便了。”徐大娘巴不得今宵就见娘亲,故而说道:“不必停泊,多一程好一程。”船家听了娘娘的话,动橹再行。等到日下西山,明月光皎,那过往舟船一个勿有。只听得前边隐隐的唱歌声音。两只小船划将过来了,船中多是强人,喊道:“来船住着。”苏云问道:“做什么的?”答道:“俺们乃孟家庄上的好汉,留下买路钱来,容你们过去。”苏云道:“啊呀呀,不,不,不好了。”急得苏云双手乱搓,说道:“我是原晓得的,夜行恐有强徒。到底妇人没有主见,此时叫我如何是好?”只得乱叫大王,说道:“船中财帛一些勿有,放过长江叨恩不浅,强如吃素造桥。”列位,自古云:强盗硬心肠,凭你千求万告终无用的。那两只划船把着苏云的船只挤在中间,两旁边跳过七八个梢长大汉,两个手中拿了雪亮钢刀,唬得苏云魂飞魄散,抖做一团。娘娘母子二人发抖不住,躲到了梢上去了。船上人牙齿相打,一齐在那里念佛。一众强徒只顾搬物,剩只空船。幸喜不曾伤人性命,过船划桨而去。苏云看见强徒去了,便叫苦连天说道:“啊唷,强盗啊强盗,你们抢了别人的东西尚好商议,抢了我们的东西是罪过得紧的呀。你看他们飞也似的一般去了,如今叫我怎生是好吓。”答转身来叫声:“徐大娘,强盗已经去了,箱笼对象抢得精光,如今不妨事的了,走了出来罢。”大娘道:“啊唷,苦啊。”苏云道:“自己没有主意,叫苦也无用的。”此刻娘娘抖尚未完,小官官也唬坏了。舱中一看,好生心伤。抢得来一物无留,大家咬牙切齿的骂。苏云开口说道:“我是原说天色晚了住了船罢,你说不要停,说什么赶一程好一程,贪心不足,逢着强盗,抢得精光。”大娘懊悔不及,两泪纷纷哭个不停:“啊呀,不好了口虐。”苏云道:“又是什么?”大娘道:“丈夫骨殖一包在于箱内,也被他们抢了去了!”苏云道:“呀,啐!值钱的尚且抢完了,几根白骨什么希罕。”大娘哭道:“啊呀,官人阿,你虽无好处与我,总是夫妻,有苦同当,身遭大难,染病归天。奴家守节受苦,几番欲还乡井,只为举目无亲。亏得同胞兄弟到来,方能抱骨回家。那知此地逢着强盗,什物箱笼多已抢光,连你骨头多去了,做妻的怎不心痛。”娘啼子哭,恨不跳在江中。忽又舟子嚷道:“啊唷唷,唬杀唬杀,摇船生意做十八九年,钻船贼也勿曾撞着一个。再勿料到了此间强盗上的。还好,还好,我的物事多在梢上,勿曾抢去。哙,大娘娘勿要哭,我里要开船哉。”大娘道:“且慢开船,寻个所在泊住了再说。”舟子道:“赶一程好一程,开船哉。”苏云听说,忙立起来叫道:“船家且慢,快快将船停泊,且到来朝天晓再行便了。”舟子道:“如此,塘岸上去停船罢。”便推过船头,搭转艄来,江塘泊住。那船家被褥铺在艄上,芦席拿来遮好,宽衣睡去。

再说孟家庄上,大盗张蛟把徐大娘船内的箱笼件头尽行抢去,只道财帛甚多,那知多是不值钱的,还有一包白骨。张蛟吩咐撩入江心,也是徐堂的生冤死劫,定数难逃。

丢下了孟家庄,再说苏云的船只泊在江塘岸边,母子二人痛哭不休。苏云叫声:“大娘子,事已如此,不必哭了,等到来朝天晓,开明对象去报官查捉,自然大盗一齐捉住,严刑拷打追赃。”娘娘只得听他的话,收了眼泪,说道:“啊呀,老伯阿,不知这班强盗那里来的?这等利害!”苏云道:“你方才不听见强盗讲么,他说『孟家庄好汉在此。』我只要告明孟家庄,自然官府捉得着了。”娘娘听了苏云的话,呀道:“我记得从前兄弟说过的。”苏云道:“我家女婿与你讲些什么来。”娘娘道:“他说令爱姑娘与刘小妹、貌多花寄住何其家内,被孟家庄强盗孟龙抢去,是我兄弟一人剿除盗穴,救出三人。不知如今又是那个没天理的在那里为强盗了,无法无天,这等狠心打劫奴家物件。”苏云听说,答头想道:“我也记得从前贤婿讲过的,方才仓促之中忘记了,如今说起来却不差。若得贤婿在此,待他杀尽孟家庄。”娘娘道:“啊呀,老伯,如今抢得干干净净,柴米全无,怎生是好?”苏云道:“且到明日再行打算。”娘娘越想越孤凄,虽只苏云如此说法,只怕追赃两字不易。这一晚母子双双多不曾睡。

苏云在外边舱内和衣睡下,翻翻覆覆。听得江塘岸上三回鸡鸣报晓。少停,渐渐东方发白,一看,日淡天昏呀。苏云道:“今日要下雨了。”便叫船家烧水洗脸过了,别了徐氏上岸,先要去寻地方。便动问旁人,那人也问道:“老人家,寻取地方所为何事?”苏云一一告诉。那人道:“啊呀呀,老人家,若说别的事情经得地方,报得官府,只有孟家庄上的强盗了不得的利害,孟龙昔日如狼似虎,全亏贝州好汉名唤金台,来杀得鸡犬无留,一扫而空。”苏云道:“那贝州金台就是我的女婿呀。”那人道:“老人家尊姓大名?”苏云道:“老汉姓苏名云,苏小妹就是我的女儿。”那人道:“啊呀呀,多多失敬了。”苏云道:“岂敢。那孟龙死后不知又是何人在那里干此勾当?”那人道:“如今的强盗名唤张蛟,张蛟的妻子叫做飞龙女,比了尤龙女的本事更好,官府尚且不能剿捕,寻这地方什么相干!就是你去禀官,好似水中捞月,却也徒然,只好认些晦气丢开手罢。幸勿伤人,还靠天佑。”苏云听说啊呀连声。旁边涌上了无数的人接耳交头,多说孟家庄上的人狠,提起了张蛟,大家胆寒。又只见那首一人开口说道:“原来老丈就是金台的泰山,请到舍下去谈谈。”苏云道:“但不知足下何人,与小婿金台可是朋友?”那人道:“小的何其,与金台师弟师兄。”苏云道:“原来足下就是何其,多多失敬了。”何其道:“好说。既然世妹在船,一同到舍担搁几天,然后回去。”苏云道:“既如此,先请船中少坐。”何其道:“请。”二人便挽手同行,下了舟船,把话讲明。徐大娘此刻无奈何,眼泪揩揩,说道:“多感师兄好意,只是惊动不当。”何其道:“好说。船家把船开到杏花庄去。”舟子道:“勿去。”何其道:“为何勿去?”舟子道:“勿认得,勿去。”何其道:“路径多不认得,怎么做这个买卖?”舟子道:“我的摇船只晓得行大路,这宗事地方勿认得的。”何其道:“待我指引便了。”舟子道:“是哉。”何其坐在船头上指引,船家抄出大江走一条小路,不多一回,杏花庄到了。苏云问道:“何大叔府上住在杏花庄么?”何其道:“从前住在江塘上面,只因邻火延烧之后,迁到杏花庄居住。”苏云道:“府上还有何人?”何其道:“只有一个妻子,余外没有人了。呀,说话之间已是家下了。啊,船家,那边大树之下停泊便了。”舟子应声:“是哉。”便向前边大树旁边泊船。何其先上岸,归家就与大娘说明。大娘道:“吓,既然如此,快快请上岸来。”何其道:“娘子,只是房屋窄小,住不下两个人如何是好?”大娘道:“接上岸来再行打算便了。”何其道:“娘子,你把地上扫扫,桌上揩揩,收拾收拾。”大娘应声:“晓得。”娘娘一面收拾,何其一面同了苏云、徐大娘、官官随在后面。

列位,那何其本来不是富客,如今又被邻火延烧,烧得干干净净,单单留得两条性命,无处栖身,在着杏花庄上,寻得一间小屋权且居住。这间小屋,只得五堵壁,进深一楼一底。楼上做了卧房,底下拆为两进,里边就是厨房,外边作坐室。原只好两人居住的。若是别人呢,何其也不好留归家内,因是金台的姐姐,并且长江遇盗,落难之中,理当留待。讲到杏花村,并不是乡村地面,乃是一个小小市头,原有开张店铺,叙集人烟的所在。那何其接了苏云、徐大娘、小官官进了门,何大娘迎接各人见礼,分宾坐下。两位娘娘说起孟家庄上强徒凶如虎狼,沿江打劫如同儿戏,还要伤人性命,官兵难以收捕,告官追赃总无益的,只好忍气吞声。徐大娘含泪说道:“只是我对象无留,举目无亲,真正苦楚。”何其接口说道:“稍停几日,再行商量罢。”大娘就去烹茶。何其上街买物安排早膳,把船家留住暂等三两日,船钱按日算偿。

闲文剪下,且说何其与妻子说道:“房小人多,难以居住。”大娘道:“啊,官人,你去外边打听打听,若有人家小小房屋可以暂租几日者,情愿多出几个租钱便了。”何其道:“待我去看。”何其就往外边细细打听。有个富户汪同,有几间房屋肯出租的,大的也有,小的也有。但多是空空房屋,置起家伙来又觉费力。汪同贪想何其教几套拳头,所以十分要好,说道:“小弟还有一间房子,乃是一个湖州人租住,开豆腐店的,欠了小弟两年租价银六十两,后来为了一场命案官司,所以里边牀铺家伙灶头等物件皆有。何老师的令亲很可住得。”何其道:“这却甚好。请教租价若干?”汪同道:“何老师的令亲要什么房租?况且又有暂租的,住住何妨。”何其道:“断无此理的。”汪同道:“既如此,算了二分一日是了。”何其道:“太觉便宜了。”汪同道:“好说。”何其归家就与大娘说明,徐大娘听了何其的话,好生抱歉。用了中饭,何其同了苏云、徐大娘母子进房居住。何其又去拿了两牀被褥,零碎东西,柴米油盐件件周到。何其乃是金台面上来的,还同妻子商议周济他们还乡。大娘道:“啊,官人,我也为此故而思想怎生打算才好。”何其道:“如何打算呢?”大娘道:“呀啐!慢慢的打算。”书中一应闲文不提,且说徐大娘归心如箭,那晓在长江中逢了大盗。古人云:“欲速反迟,进退两难,一无计较。还亏遇了何其,虽只许诺周济盘费归家,但是看他景况且也不见佳。欲待辞他,只是难以回去;如若受他,料想他无非借贷来的,倒叫妾身心中不忍。事在两难,如何是好?未知徐大娘怎样回乡,请看下回细表。
平台声明

平台收录的姓氏家族文化资料、名人介绍,各地方志文献,历史文献、农业科技、公共特产、旅游等相关文章信息、图片均来自历史文献资料、用户提供以及网络采集。如有侵权或争议,请将所属内容正确修改方案及版权归属证明等相关资料发送至平台邮箱zuxun100@163.com。平台客服在证实确切情况后第一时间修改、纠正或移除所争议的文章链接。

族讯首页

姓氏文化

家谱搜索

个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