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李林甫口蜜腹剑?
现代汉语中,有一个成语“口蜜腹剑",一般用来比喻人嘴甜心毒,狡诈阴险。这个成语典故出自《资治通鉴唐纪》,是说唐玄宗开元天宝之际的宰相李林甫妒贤嫉能,凡是才能、声望、功劳、业绩超过自己,以及受到玄宗赏识,权势、地位将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他都千方百计要将其除掉。他尤其忌惮文学之士,却假装与之友善,当面说的都是甜言蜜语,背后却在皇帝面前施展阴谋陷害,因此时人说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剑。要探究李林甫为何会得到如此的评价,我们不妨去回顾一下他担任宰相期间的所作所为。
李林甫是李唐宗室,论辈分是玄宗的远房叔叔。他表面看起来性情温和,实际上却非常狡诈,工于心计,暗中贿赂结交后宫中玄宗的宠妃武惠妃和大宦官高力士,窥伺玄宗的动静,能预先知道其想法,所以出言进奏,都很符合皇帝的心思,逐渐得到皇帝的宠信和重用。开元二十二年(734年),他被任命为宰相,两年之后,成为首席宰相。
李林甫城府很深,他对人的嫉恨,从不形于色,而是深藏于心。对权位高于自己者,他必欲除之而后快。如在任用李林甫为相前,玄宗曾征求张九龄的意见,张九龄对李林甫的德行与才能都不认可,当然投了反对票。李林甫知道后,怀恨在心,但表面上却对张九龄表现得更加恭敬,暗中时刻在寻找打击报复张九龄的机会。张九龄正直忠诚,曾深受玄宗信赖。但随着玄宗在位日久,骄奢之心渐长,加之李林甫的挑拨,玄宗渐渐对张九龄产生了不满。开元二十四年(736年),玄宗想从东都返回长安,张九龄建议秋收后再说;玄宗听信武惠妃的谗言,想要废太子,张九龄认为太子是国家之本,不可轻易动摇;玄宗想提拔朔方节度使牛仙客为尚书,张九龄认为他能力不够。每一次张九龄都是出于公心,对玄宗的想法提出了异议,而李林甫每次都不当面表态,而是在私下表示支持玄宗,还攻击张九龄不识大体,鼓动玄宗坚持己见。两相比较,玄宗越来越受不了张九龄的逆耳忠言,而李林甫却因“善解人意"而日益得到宠信。李林甫的报复计划逐渐向前推进,这时,所谓的中书侍郎严挺之包庇前妻丈夫贪污的案件加速促成了其计划的完成。严挺之正直,曾嘲笑李林甫的党羽萧炅不学无术,得罪了李林甫而自己却不知道;严挺之又很能干,张九龄曾推荐其为宰相。这次,张九龄又为其喊冤。李林甫抓住机会,一箭双雕,使得玄宗认为他们结党营私,严挺之被贬,张九龄被罢相,李林甫独揽大权。对将来可能赶上或超过自己的人,他则“防微杜渐",将这种可能性提前消灭。李适之与李林甫同为宗室,也同为宰相,但李适之的练达能干令李林甫不悦。他假装出于无心地向李适之透露了华山有金矿的消息,玄宗喜好长生,而黄金可用于炼丹,李适之缺乏城府,又急于邀功,马上向玄宗报告了此事。玄宗也很高兴,将此事告诉李林甫,李林甫却说:“我早已知道,但华山是王气所在,关系您的本命,所以我不敢说。"就这样,他不动声色地骗李适之落入了陷阱,又不费吹灰之力地令玄宗疏远了李适之。
玄宗在勤政楼宴乐时曾见到兵部侍郎卢绚,赞叹他仪表堂堂。李林甫常以丰厚的金帛贿赂玄宗左右的内侍,了解到这一点,次日就召卢绚的儿子说:“你父亲很有声望,皇上想让他到交州、广州一带做官,你们若不想去,就告老吧。"卢绚惧怕,就听从了李林甫的建议,李林甫将他外派为华州刺史,不久又称卢绚有病,免去刺史,改授太子员外詹事这样的闲职。卢绚的仕途就此结束。甚至连尚未进入仕途的人,他也保持高度警惕。天宝六载(747年),玄宗想广求贤才,李林甫竟让考官将题出得其难无比,以至于无人中选,他却巧舌如簧地对玄宗说,这说明人才都已经被选入朝中了。对李林甫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恐怕就是讨好皇帝,保护自己的权位,打击防范一切对自己不利的敌人或假想敌吧。他还制造了韦坚、杜有邻、杨慎矜等许多冤案,使得朝中万马齐喑,人人只求明哲保身。他为阻断谏诤之路,曾对言官说:“现在明君在上,臣子们顺从就行,不必多言。你们见过朝会时仪仗队里的马匹吗?它们吃着三品食料,但若错鸣一声就被赶走不再使用,后悔哪还来得及!“从此再无敢于直言进谏者,遂使得纲纪紊乱,朝政日趋败坏。
这样一位历史人物,对历史发展有什么影响呢?
客观地说,李林甫并非一无是处。首先,他注重规章制度建设,开元二十二年至二十五年,他主持了大规模的法律条文修订工作,工作完成后,为便于查看,又编成《格式律令事类》四十卷,使法制得以健全。继之,他又领导了《唐六典》的编修工作,这是一部系统的行政法典,明确了政府各部门的职能、责任。其次,他严格执行自己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玄宗之所以重用他,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具有处理实际政务的才干,能够应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现实问题。
虽然常言道瑕不掩瑜,但是李林甫的瑕疵过于严重,对政治风气造成了恶劣影响。虽然安史之乱是多种原因造成的,但对于唐朝由盛转衰,他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唐代,就已有人以开元二十四年李林甫成为首席宰相为唐代社会治乱转化的关键点。元和十四年(819年),宪宗曾问宰相崔群:为什么玄宗时期朝政前期清明,后期混乱?崔群回答说:这与玄宗任用的宰相有很大关系。玄宗任用姚崇、宋璟、张九龄等贤相时,政治就清明;用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等奸相时,政治就混乱。所以用人正确与否与朝政得失密切相关。人们都认为天宝十四载安禄山反叛为混乱之始,我却独以为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而专任李林甫是治与乱的分界线。
宋代司马光评论玄宗时代的政治时也曾说:“李林甫在相位十九年,养成天下之乱。"欧阳修在修《新唐书》时则干脆将其列入了《奸臣传》。
出自《中国古代历史三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