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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兴起与发展
“徽商”的兴起与发展有其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受山多田少、粮食不足的自然环境的影响。“徽郡保界山谷,上田依原麓,田瘠确,所产至薄”((清)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十日不雨则仰天而呼;一雨骤过,山涨暴出,其粪壤之苗又荡然空矣。大山之所落,多垦为田,层累而上,指至十余级,不盈一亩”(顺治《歙县志》卷一《舆地风俗》。)。徽人虽勤苦耕作,依山层筑梯田,但不能抗拒自然灾害,就是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也依然解决不了人口繁衍对粮食的需求。休宁县,“即丰年亦仰食江楚,十居六七”(康熙《休宁县志》卷七《汪伟奏疏》。)。歙县在明初时,人口骤增,“今邑之人众几于汉一大郡”(万历《欣志·风土》。),缺粮就更突出,“所出粮不足一月,十九需外给,远至江广数千里,近自苏松常镇数百里而至”(许承尧《歙事闲谭》第六册《明季县中运米情形》。)。其他各县情况,也大致相同。当时,徽州不仅粮食大部分靠外地运进,连布匹等“百货皆仰于外”,“一旦饶河闭籴,则徽民仰屋,越舟不至,六邑无衣”(康熙《徽州府志》卷八《蠲赈》。),由此可见,徽州人民生活很早就与商品经济有着密切的依存关系。加以这里又是“民物繁伙”(《宋史》卷468《铜贾传》附《方腊传》;方勺《青溪寇轨》。),茶、木、磁土、漆以及手工艺品等土特产颇为丰富的产区,更为商业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使一些离开农业另谋生计的徽州人,渐次转到从商的途径上来,“于是经商之事业以起”(吴日法撰《徽商便览》,民国8年铅印本。)。徽商由此获得了初步的发展。徽州也由此成为闻名全国的“商贾之乡”。 其次徽州地势险骏,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受战乱的影响较少,常能偏安一隅。“魏晋南北朝时期,为了逃避战乱和种族压迫,北方土族纷纷渡江南徙。地势险阻的徽州成了他们的避难所。隋、唐,尤其唐末,为逃避农民起义的打击,士族再次源源南迁徽州”(叶显恩撰《明清徽州农村社会与佃仆制》第99页。)。他们将中原先进的文化和生产技术带到了徽州,使这块古老、闭塞山区的农业、手工业生产获得发展,使世居当地的东越人逐步汉化,后来并逐步产生了“新安文化”。如最早来到徽州的程氏家族是东晋新安太守程元潭。“从而程氏成为歙县黄墩的世居者。十三世程灵洗......率先农事而著闻’(宋罗愿《新安志》卷六《叙先达》卷九《叙牧守》。),他“躬耕稼,别水陆所宜,刈获早晚,虽老农不及。伎妾无游手,并督以纺绩”(江同文《思豫述略》卷一。)。唐宋时期,入迁的大族对徽州土地的开垦和开发事例仍不少。“祁门的叶氏由于开辟了祁门的荒地,同时伐石为埠,遂成为集市,被称作“叶家埠”(〔日〕斯波信义等《宋代徽州地域开发》转引《新安名族志》。)。“休宁县汪仲芳,在县东二十里处的陈村设立了陈公塘,可溉田三万余亩”(〔日〕斯波信义等《宋代徽州地域开发》转引《新安名族志》。)。“休宁和镇的戴彦明,开砌了和镇的街衢,打通了与婺源的道路(戴公岭)”(〔日〕斯波信义等《宋代徽州地域开发》转引《新安名族志》。)。这些大族对徽州的经济开发,广及农业、水利、交遍、市政建设等各个方面,不仅为商品生产创造了良好条件,同时也打破了原来的封闭状态,加强了与外地的经济联系。与此同时,入迁的那些原有经商习惯的中原巨族,也有人重操旧业。宋初,祁门县善和的两名巨商,“乡人号为程十万。每称津(程承津)为十万大公,海(程承海)为十万二公。言其家贷以万计也”(宋罗愿《新安志》卷一《风俗》。)。他们也都是迁居徽州的东晋新安太守程元潭的后裔(叶显恩《明清徽州农村社会与佃仆制》。)。入迁大族经商习惯的输入,对徽商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三是徽州与江南许多繁华城镇毗邻,为徽州商人从事商业活动,提供了有利的地理环境。唐代,以“安史之乱”为转折点,中国经济转为南盛北衰局面。长江流域的城镇日趋繁荣发展。当时,扬州已成为中外富商荟萃之地,“侨寄衣冠及工商等,多侵衢造宅”(《旧唐书》卷一四六。)益州这时也极繁盛,有“扬一益二”(《容斋随笔》卷九。)之称。在隋代之前就是“商贾并辏”的“宣城、毗陵、吴郡、会稽、余杭、东阳”(《隋书·地理志》。)等地方都环绕着徽州。东晋和宋、齐、梁、陈的都城——建业(南京),到了明代,更是“商店林立,百货云集,各种重要商品,都有集中的经营区,如绫庄巷,锦绣巷,颜料巷,铜作坊,铁作坊等”(浙江省高等师范院校协作编写组《中国通史讲义》410~411页。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出版)。这时的“松江、常州、荆州、南昌......等地”(浙江省高等师范院校协作编写组《中国通史讲义》410~411页。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出版)。已是粮食业中心。“湖州是保证丝织业发展的原料供应地”,又是“印刷及文具交易中心”(浙江省高等师范院校协作编写组《中国通史讲义》410~411页。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出版)。“福州、泉州、广州、宁波等地”(浙江省高等师范院校协作编写组《中国通史讲义》410~411页。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出版),不但市内商业繁荣,而且是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清初,“松江一带输出的棉布已达三百万匹之多”(《中国通史讲义》462~463页。)。“江西景德镇已是全国瓷器制造业的最大产地,乾嘉时,光民窑就有二、三百处,终岁烟火相望,工匠人不下数十万,其产品运销全国”(《中国通史讲义》462~463页。)。汉口有“船码头”(《中国通史讲义》462~463页。),无锡有“布码头”(《中国通史讲义》462~463页。),镇江有“银码头”(《中国通史讲义》462~463页。)之称。上述这些繁荣的城市都是徽州商人活动频繁的地方。 徽州是一个“自唐末来数百年世系,比比皆是”(康熙《徽州府志》卷二《风俗》。)“千丁之族,未尝散处;千载谱系,丝毫不紊”(清·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十一。)的封建宗族聚居地带,明清两代保留至今的方志和族谱中有不少关于徽商的记载。从众多资料看,一般认为,徽商早在宋代就已出现,但形成为一个人数众多、财力雄厚的商帮应在明朝初期。 明初,盐法改行”开中制”,“商人乐有见盐,报中者争至”(《明史稿、食货四、盐法》。),盐商队伍迅速扩大。徽州商人也开始涉足盐业,并成为徽商由兴起到发展、兴旺的转折点。当时两淮盐场是全国最大的盐场。“天下六运司,惟两淮运司为雄”(嘉庆《重修两淮盐法志》卷五四,《嘉靖乙已重浚风井运河记》。),“天下之盐利,莫大于两淮”(《皇明世法录》卷二九,“户科给事中管怀理奏文”。)。地处长江、运河交汇处的扬州是当时两淮盐商荟萃之地。这些盐商中,当地人并不多。“土著较游寓“十分之一”(万历《扬州府志》序文。)。客籍盐商“多徽歙及山陕之寓淮扬者”(万历《扬州府志》序文。)。随着盐业经营规模的扩大,徽商在两淮实力大增。“今之所谓大贾者,莫有甚于吾邑(指歙县),虽泰晋间有来贾淮、扬者,亦苦朋比而无多”(万历《歙志传》卷十《货殖》。)。可见后来徽歙商人的势力已超过山西、陕西商人,成为两淮地区盐商的主要代表。徽商获得巨额盐利后,资本急骤膨胀,仅歙县一处的富商就已经是“千金之子比比而是,上之而巨万矣,又上之而十万百万矣”(万历《歙志传》卷十《货殖》。)。这些富商巨贾,虽然不完全是盐商,“而特举其大,则莫如以盐之业”(万历《歙志传》卷十《货殖》。)。以盐商为代表的徽商,至此已真正攀登上了百业大兴的顶峰,“......其货无所不居,其地无所不至,其时无所不骛,其算无所不精,其利无所不专,其权无所不握”(万历《歙志传》卷十《货殖》。)。其时的徽商,非但经营行业众多,活动地区很广,且善于按照行情变化,灵活经营,并已具体操纵金融,左右市场的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