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递冤状民女上公堂
刘大人座上吩咐:“暂且退堂。少时那女子传来,禀我知道。”下面答应。又想一阵,大人退进屏风去了,不必再表。
且说承差王明,奉大人之命,去传东街上的富全之妻进衙问话。他不敢怠慢,迈步如梭,径奔东而来。不多一时,来到土地庙,举目一瞧,果然南边有几棵枣树;又往北一看,真有个青石灰小门楼。看罢,走到门楼底下站住,往上一看,果然门上贴着一道黄符。王明看罢,说:“坛子里吹不噔——有音。刘罗锅子怎么知道这个底细?莫真的他有些个鬼谷麻糖的,倒要小心。”说罢,用手拍门,叭叭连声响亮。
且说佳人白翠莲,房中正坐,忽听门声响亮,说:“青儿,你去瞧瞧,有人叫门,只怕是你姐夫他们回来了。”众位明公想理:这个小家主儿的院子可有多深?白氏屋内与青儿说的话,承差王明在街门口站着,白氏的言词句句他都听见咧!心中早有鬼吹灯咧!
且不说王明在门外等候,且说青儿闻听他姐姐之言,不敢怠慢,迈步翻身,两只鲶鱼脚,唧哩咕咚来到了街门的跟前站住,望外开言,说:“谁拍我们家门哪?”承差王明说:“我呀!给你们家大爷带个信来咧。”青儿闻听,说:“等等罢,我去告诉我姐姐去。”说罢,高声往里跑,说:“姐姐,我姐夫他们带了信来咧!”白氏闻听,说:“既然如此,把那一位请进来见我。”青儿翻身往外走,来到了街门以里站住,眼望承差,开言说:“那一位大爷,我姐姐请你哪,里头坐着呢!”说罢,青儿在前,承差在后相跟,登时来到屋内坐下。白氏说:“青儿,倒茶。”青儿答应一声。
且说承差观看那女子容貌,是怎生的打扮。
承差王明留神看,打量佳人俏芳容:乌云巧挽真好看,发似墨染一般同。两耳藏春桃环佩,杏眼秋波水灵灵。芙蓉粉面丹霞嫩,小口樱桃一点红。两道蛾眉如新月,因开口,瞧见那糯米银牙在口中。十指尖尖如春笋,玉腕上,两个镯子绕眼明。万卷书文儿别住顶,旁边插着一丈青。
腰如杨柳迎风舞,金莲三寸绣鞋红。虽然是,浑身上下穿粗布,那一宗,雅淡梳妆动人情。说什么西施王嫱女,貂蝉要比也不能。王明看罢直了眼,歪着脖子不转睛,腹中暗自来说话:“这一个,小样儿真可人疼。但得与我成夫妇,‘救苦观音’念万声,辞了差使家中坐,要想我出门万不能。”女子观瞧这光景,不由怒气朝上攻,说道是:“既有书信拿来看,兀自发呆主何情?”王明心中正打算,忽听女子把话言。半晌还过一口气,带笑开言把“娘子”
称:“奶奶留神听我讲,有个字帖一看你就明。”说着怀中掏出票,刘大人,硃笔标了个通点红。女子接过从头看,就只是,人命干连那一宗。上写着:“速传白氏进衙中,本府立等问分明。”佳人瞧罢递过去,说道是:“大人票到我敢不遵?上差少容奴打点,一同进府辩分明。”佳人说罢不怠慢,梳妆匣,取出一块帕乌绫,两手一抖头上戴,回手把,素罗白裙系腰中。收拾已毕又讲话:“上差留神请听明:略容片时奴写状,刻骨难忘爷上情。”
白氏佳人说:“上差少容片时,待奴写一张鸣冤的状词,好一同进府见大人鸣冤。”承差这一会贪看女子的貌美,巴不得多看一会儿再没有不依的咧。说:“娘子,既然如此,就快写罢。”女子闻听,慌忙打妆奁之内拿出笔砚,放在桌儿上面,研得墨浓,添得笔饱。白氏提笔,唰唰唰,连真带草,顷时之间写完了状子,掖在袖内。王明在一旁观看,乐了个事不有余,说:“不但美貌无双,而且一笔的好字,真真的少有。像我王明,活了这么三十岁,今我才开了左边的右眼咧!”忽又听那女子开言说:“上差,咱也走罢。”王明听说,无奈何,他才站起身来,故意要威唬这女子哀怜央求于他,他这心眼里才一乐,要美这么一美,故意的“唏留哗啦”,把锁子掏将出来咧。说:“娘子,把这个东西略戴一戴。”刘大人并无叫他锁拿,他心里想着叫白氏佳人央求他,他好送个空头人情。那知这女子深明大义,绝好的才智,瞧见票上写着“传唤”,并不是锁拿,这如今差人要把他上锁,就知道是公差的假局子。女子想罢,眼望王明讲话,说:“上差,把锁递与我,奴家自己戴上就是了。王法敢不遵吗?”王明闻听,拉不回钩咧!只得递过去了。
佳人接过,自己戴上,这才迈步翻身,出门而去。白氏回头说道:“青儿,好生看守门户,奴家进府见大人鸣冤。”青儿答应,不必再表。
且说承差王明,带定白氏佳人,穿街越巷,不多时来至了府台的衙门。王明打进禀帖,刘大人闻听把白氏传来咧,立刻升堂。刚然坐上,忽见承差王明跪在下面,说:“大人在上,小的王明奉大人之命,把东街上土地庙东边那女子传到咧。回大人得知。”刘大人座上吩咐:“带将进来!”“是。”王明答应,翻身出衙而去。来到女子的跟前站住,带笑开言,说:“娘子,见官府咧,须把这锁摘将下来,好跟我去见大人哪。”白氏闻听,说:“上差,私下开锁可不能。等着我见了你们大人再说就是咧。”王明闻听女子之言,说:“干妈呀,叫你今可顽着了我咧!”说不的,只得带进他去。说罢,王明在前,女子在后,进角门,登时来到堂前。佳人跪在下面,承差打千说:“小的王明,把白氏女子传来。”刘大人上面一摆手,王明站起一旁伺候。忠良座上留神往下一看,瞧见是戴着锁,大人说:“王明。”“有,小的伺候。”“叫你传唤,为何戴锁呢?”王明说:“回大人,他要戴吗。”忠良又眼望女子,讲话说:“你为何要戴锁呢?”女子见问,说:“大人在上,差人调戏奴家,奴家不允,他就把奴锁上咧。”刘大人闻听,冲冲大怒,说:“好一个可恶的奴才!”吩咐:“把王明拉下去,重打四十!”这一声答应,不容分说,把王明拉下去,按在丹墀,把眼子打得是一撮一撮的,把他的那股穷色,也打回去这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女子这形容:一条乌绫头上罩,素罗白裙系腰中。蛾眉紧锁带烟柳,双膝跪在地平川。
年纪未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六七正年轻。大人瞧罢时多会,认得是,算过命的女俊英。座上开言朝下问:“那女子,抬起头来看分明。你的事情我知晓,这内中,几条人命不非轻!”白氏闻听抬头看,认得是,算命罗锅那先生。就知道,大人改扮去私访,忠良报国为民情。佳人看罢不怠慢,磕头尽礼在平川,说道是:“犯妇无知瞎了眼,望大人,贵手高抬把我容。”说着掏出那冤状,十指尖尖双手擎:“望大人秉正从公办,犯妇女,并非怕死赴幽冥。
但只是,儿夫上了句容县,未回转,他不晓其中就里情。
奴有心,昨日就要寻自尽,怕的是,夫主回家扑个空。奴死也是含冤鬼,被这囚徒把我坑。内中情由难出口,大人瞧状自然明。”忠良听罢前后话,眼望那,左右开言叫一声:“快些接状本府看,好辨那,浑者浑来清者清。”书吏闻听不怠慢,迈步翻身往下行。接过女子那张状,刘大人,用手接来看分明。